葱绿的野芹菜洗干净,周嬷嬷多做了个芹菜肉丝,反正关起门来,别人也不能说她们没好好丁忧。
饭菜上桌,万澈的脸色已恢复正常,他见桌上有肉,自己不吃,倒是频频给女儿和妻子夹肉。
“爹,去京城的人定了吗?”万朝云算着父亲已发过火,此时讨论这个话题,他应该不会再发火,便大胆询问。
其实万澈没有对女儿发火的习惯,她多虑了。
“你娘想让你庭均表哥去,得先问过你庭均表哥再决定,多吃点肉,你看你都瘦了。”万澈自然不愿告诉女儿伯父们并不领情,她小小年纪,会伤心的。
万朝云其实早已猜到,如今士农工商,商贾地位低下,正经读书人家的子弟怎么愿弃文从商?君不见多少读书人宁愿饿死也不肯下海。
“其实我也属意表哥去,表哥笨笨的,该去历练历练。”万朝云说的是实话,温家不比万家,万全是犯错了,可没有死人,而温家背负着人命,任凭温庭均多才华横溢,都不可能得到朝廷重用。
前世,他在基层苦苦挣扎,后来她尊为贵妃,林见深给他提了官职,也只敢让他治理一些小河小江,他终其一生都想去治理黄河,可直到死也没能实现。
万澈原本气闷的心情被女儿一句‘表哥笨笨的’给逗乐了,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你表哥笨?你表哥可是青州知名的神童。”
“神什么童?笨死了,诗文做得好有什么用?让他算个题至今没出答案。”万朝云撇撇平,满脸嫌弃。
万澈愕然,女儿的话也有道理,庭均那小子满心想着治理河道,可治理河道不是写诗,诗写得好不一定会治理河道。
瞬间,他神色凝重起来,岳父缠绵病榻,大舅哥流放在外,舅嫂也早早去了,留下庭均这么根独苗,可不能再扎进去。
当即,他已属意让温庭均去京城。
他们一家三口在讨论去京城的事,其他几房亦是。
其中三房和四房只是略略提了句,毕竟这两房都只有一个儿子。
主要是二房和大房讨论得激烈。
“你个老不讲究的东西,你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些年官运亨通吗?”祝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下万钧胳膊,“说你蠢,你还真给我蠢!”
“那你说是为什么?”万钧委屈。
“大哥做官,王家做买卖,就连连襟也富得流油,大哥罩着王家,王家给银子让大哥上下疏通关系,这才官运亨通,我说你怎么那么蠢?昇哥儿已经是举人,做官是早晚的事,维哥儿跟你一样,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让他去京城,以后兄弟之间相互扶持,早晚超过他们几房!”
万家缩水,祝氏清减了许多,形象看起来也刻薄了许多,“去,你去告诉老五,我们家维哥儿去京城。”
“去了只是做个学徒,不一定能挣银子。”万钧虽然窝囊,却对科考有特别的执着。
“我让他马上给我挣银子吗?当年王家也只是派个儿子去做学徒,后来大哥做了官,才自己做买卖,不学怎么会?进货你都不知道去哪里进,还不去!”祝氏怒视,若万钧再敢说个不字,她怕是要拿刀砍人。
而此时大房,与祝氏同样想法的是小王氏,她是王氏的侄女,秉性和王氏差不多,毕竟姑侄。
“让三弟去吧。”她轻轻与夫君万朝戎嘀咕,“三弟考了这些年都不中,怕是又一个二叔。”
万朝戎与妻子关起门来说悄悄话,而被两人比作万钧的万朝弘也正与妻子谈论此事,“爹娘不在了,弟妹都得我们管着,朝衍虽然定了亲,可难保人家宋提辖反悔,我觉得他去最为合适。”
“相公,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五叔要过继儿子?”岳氏心思活络,“五叔只有六妹妹一个女儿,六婶也不像还能生的样子,你说他会过继谁?”
“这……”万朝弘突然心跳加速,“你是说五叔用此次机会选继子?”
“有可能,我听说是五味居的少东家觉得六妹妹可爱,这才把收香料的事交给万家。”万朝弘努力压制狂跳的心脏,激动得都起了鸡皮疙瘩,“三叔只有五弟一个儿子,四叔也只有七弟一个儿子,他们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过的的什么日子,要是能做五叔的继子……”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优渥的生活前景。
或重视,或当做笑话,万家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件事,就在万钧被逼着乌龟般往村尾走时,万朝衍已经先一步到了。
万朝衍也不拐弯抹角,他一见到万澈便说明来意,“五叔,我想去京城。”
万澈震惊,万家几个孩子中,朝衍是最有灵气的,只要加把劲,最有可能中进士,“衍哥儿,你别凑热闹,待孝期一过,你立刻就能下场,你爹和五叔都很好看你,认为你最有可能走到殿试那一步。”
“我志不在仕途,五叔,您就答应侄儿吧,侄儿不想下什么场子,也不想去什么殿试。”万朝衍见叔父不同意,噗通便跪下了,“您不同意,侄儿就不起来。”
“你!”万澈气得发抖,“那你就跪着!”
说罢,他甩袖而去。
院内安静下来,温氏吩咐周嬷嬷拿个垫子过去,万朝衍拒绝了,气鼓鼓的跪在那里。
不多会,金轮高挂苍穹,躲在屋内的万朝云都起了身汗,“去给四公子支把伞。”温氏道。
柳眉取了伞过去,打开罩在万朝衍头上,哪想他不领情,竟挪开了。
屋内看清楚的万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