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之身子虚弱吹不得风,御剑断然是不行的。任烟重这时终于展现出了隐形富豪的特质,在朴素的衣袖内随意一掏,便端出了一艘极不朴素的舟,仔细观察甚至能瞧见二楼房间内床幔的一根根流苏!精致程度简直完胜灵淮子的仙舟!
于是由任烟重控舟,四人向深海进发。
仙舟速度奇快,一跃千里,半个时辰便越过了半个北蛟海。
陆绮怀正低头研究逆雨鳞毒的解药药方,榻上的裴屿之蓦地轻咳两声,慌得她连忙站起道:“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烟重来看看!”
裴屿之声音沙哑道:“无妨。”
“你都这样了还无妨!信你才有鬼啊!”她气呼呼地便要走,裴屿之连忙将她牵住道:“我活了几百年,日日都是刀头舔血,什么伤没受过?还不是活下来了?如今只是这点毒便要去寻烟重,他怕不是要笑话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陆绮怀虽是抱怨,但最终还是一p股坐下,脾气没地儿发,忽见步远晴撅着p股趴在窗口,也不知在瞧什么,当即骂道:“死丫头,把窗户关上!没看见房间里有病号不能吹风吗?”
步远晴无辜躺枪,委屈地道:“烟囱在船外设了灵障,哪里还有风?”
“我有就有!”陆绮怀没好气地道。
步远晴只得将窗关上,只留一道缝,继续窥探。
陆绮怀忍不住上去拍她的头:“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怕烟囱把船开到白蛟宫去。”步远晴嘟囔道,“你们似乎都不愿我在这儿,我可不能着了你们的道。”
这鬼灵精!
陆绮怀在心里摇头。
步远晴又委屈地扁嘴:“自从烟囱发现我的花湾石是他身上的,就突然不愿见我,上了船就一直躲在楼上房间,我都没法进去。”
那是因为你一直抱着人家好不啦,这么黏饶话,对方脾气再好也会烦的吧?
这时,裴屿之忽然道:“二公主的心意让烟重很是苦恼,作为他的友人,我确然希望二公主能回宫。”
步远晴眼眶红红:“我喜欢烟囱有什么不对?反正我爹娘并非真心待我,即便寻不到我于他们而言有什么影响?”
陆绮怀正要训斥,裴屿之却严肃地道:“这件事于你亲人会造成何种影响我不在乎。
“但你可曾想过,烟重作为一个顶尖刺客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日子危机四伏,再强大的人也会担惊受怕,也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他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视死如归!
“这种人若是有了牵挂,会渴望着活下来,会拼命去保护某个人,他有了把柄和软肋,他会乱了阵脚,这样他将必死无疑!
“退一万步,烟重真的愿意为了你接受这一切,二公主你又是否能接受真正的他?你现在看见的任烟重只是其中最好的一面罢了。他在战场厮杀的样子与此截然相反!
“他的法器名为断魂,只要他想,就能轻松将人活生生斩成无数碎片,当然,他也经常这么做。二公主自出生恐怕连一只蚂蚁都不曾杀过,更未见什么血肉横飞之状。若是亲眼目睹修罗一般的烟重,我怕二公主会当场昏厥,他定也不想你瞧见这样的自己。所以我奉劝公主还是即刻离去的好,免得最后大家都不愉快。”
步远晴一张脸憋得老红,想举起身旁的茶壶砸过去以示愤怒,却想起裴屿之身子不适,只得作罢,转而竭力喊道:“我......我才不怕呢!哼!”完,她起身摔门而出!
气走了步远晴,裴屿之却是若无其事,继续低头看书。
陆绮怀杵了半晌,忽然道:“你刚刚的,仅仅只是为烟重着想吗?”
裴屿之理所当然地道:“自是如此。我瞧得出烟重也对二公主有情,但作为刺客,我们怎能......”
“是啊,是你们!”陆绮怀阴阳怪气地道,“刚刚你的其实也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如果是你自己面对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也会这样考虑?把她气走,或是自己逃得远远的?”
他瞬时愣住,思索片刻后,竟是神色冷漠地点零头。
“呵,裴屿之你就光棍一辈子吧!”陆绮怀火上心头,哪管他是病患,直接将手边书架上一摞书使劲丢了过去,哗啦啦砸在裴屿之身上,而后在他一脸错愕中甩袖离去!
出了房,陆绮怀对着面前的碧海蓝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步远晴趴在船舷边上,双手吊在外头,生无可恋地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陆绮怀想去安慰两句,蓦地楼上房门一开,任烟重几步下楼来,对她们道:“我们马上便要入海,海中妖兽肆虐颇为危险。不过我在仙舟外设了灵障,轻易无法突破,你们只管坐好。”
陆绮怀无言地颔首,船舷上步远晴回头,宝石般的大眼睛气恼地剐了他一眼,而后愤愤地继续趴着。
任烟重不明所以:“发生何事了?”
“船长,只管开你船。”陆绮怀拍拍他的肩。
任烟重鲸落之地乃是位于北蛟海最西边的吞噬之渊,那是海底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潜伏着无数可怕的妖兽,即便是装备齐全的蛟龙族也不敢轻易靠近。
而跨过了这道峡谷,就是如今潜鲸族隐居之地,吞噬之渊这道堑限制了他们的自由,但也保证了他们安宁的生活。
任烟重控制着仙舟将其沉入海底,他们在漆黑一片的海水之中缓缓前进,那种混沌的最原始的黑暗,厚重得即使是仙舟的灵光也无法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