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它晃神想着未来的时候,一只三脚的伤魂鸟却在空中瞧见了竹节间的嫩芽,嫩芽被爻渡护养的太好,脆生生的新活鲜艳。伤魂鸟只当是一只竹虫,一个俯冲下来,啄了小芽吞入腹中。
爻渡哑然看着在眼前瞬息消失的小芽,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那个能与它彼此倚靠的小芽就这样消失殆尽了,那些徜徉在花前月下的美好愿景,永不会再回来了!它将仍然只是这煌煌幽冥地府中,一个伶仃凄惶的幽魂。
爻渡只觉神魂俱裂,巨大的愤怒狂潮般将神识冲碎,化成滚滚浊黑的戾气,向已飞至半空的伤魂鸟劈去,只一息之间,伤魂鸟就被击得粉碎,地上徒留几根零落的羽毛。
爻渡的戾气并没有因为“结果”了“凶手”而有所纾解,反而翻腾奔涌,久久不能平息,唯想彻底冲离开竹身方能宣泄。
此时一股冷冽的清凉盖在神识上,平息了戾气的锋芒。爻渡平静下来,神思怅然,抬头看看身边的秦广王和阎罗王,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阎罗王收回覆在紫竹身上的手,叹息道:“还是晚了一步。不知你从何处拘来的伤魂鸟,野性也太甚,一个不留意便从我屋檐下遁走,如今殒身在这戾气下。”
秦广王忙倾身悄悄拉了阎罗王的一只袖角擎在掌心,安抚道:“你不必伤神,你若可惜那鸟,我再拘一只来给你。”
阎罗王这下真动了气,抽回袖子,肃然说:“世间万物皆因有灵而有情,有情而有性,便是一只伤魂鸟,也有属于它的命数。你我执掌轮回事,更应有平等心。这杆竹子性子太过暴烈,神识尚不成气候,怎可戾气这样重。不如我今日便掐碎它的神识,偿了伤魂鸟的命,也以免它将来再生事端。”
秦广王若有所思的看着阎罗王,忽然莞尔一笑,抬手拦挡了一下,叹息道:“它不过一杆紫竹——空心儿的!它如何能有心?有心方能生情,有情才会恤悯万方。正如......”说罢小心觑觑一旁的阎罗王,见其半点没有领悟的样子,只得另起话头对爻渡说道:“既是我给你赐了名字,便不能不顾看你些。罢了,望乡台那边很有些经年不愿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鬼魂,皆因心中执念太盛,执迷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能放下。孟婆氏每每说起很是头疼,不若我借着这桩因由,全了它们的念想。”
阎罗王原本眉头紧锁,不停拉扯被秦广王攥在掌心的衣袖,此时对这事终于感起兴趣来,撇下衣袖事,仔细问道:“你要如何?”
秦广王将紫竹捞起,攥在手中抚了抚,“既然你是空心的,我便把你投入人世间,做个接驳执念魂魄的‘桥’,帮它们流返人世消弭夙愿。你须得用自己的躯体承接它们,神识与它们共存,体验个千载的人生七苦,直至你生出‘心’来——算是抵偿了你劈死伤魂鸟的业障。”
说罢不待阎罗王再欲质询,直接拨开幽冥结界,将爻渡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