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钰出了六记斋,便直奔宫门。
今日一早,便有人递了信,若是无事,想劳烦九霄真人跑上一趟。
祝钰瞧了那信笺,若有所思了好一阵,方派人回了,酉时必到。
九霄真人平日并不怎么掺和后宫的闲事,这是皇上特意吩咐下来的,但是今日他却不得不去。
抵达福宁殿,在门口的小太监见了,忙和气地道:“九霄真人,您来了,皇后娘娘正等着您了。”
九霄真人点点头,道:“有劳了。”
入了福宁殿,虽说是皇后的寝宫,但却并不奢华,甚至相较于那几位得宠的贵妃,这里竟是有些稍显简陋,祝钰扫了一眼,便收了目光,说起来,这位王皇后,一直以来可都是极其低调。
王皇后是皇上身为太子时娶下的,不过刺史之女,相貌虽然清丽,但在后宫佳丽之中,却只能算平平,又因性子和顺,为人内敛,一直不怎么讨皇上喜欢,但她尚有自知之明,倒也从不参与后宫争斗,反而倒是维持了后宫的一片安宁。
那么此时,她唤来祝钰,又是为何?
祝钰入了殿,可巧王皇后正在用膳,不过寻常的几个小菜小食,她正捧着一个瓷碗轻轻舀着汤。
祝钰瞧了一眼,忙跪拜道:“祝钰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些起来,皇上平日都说九霄真人是世外高人,莫要拘这凡间的俗礼,我怎敢劳其大驾。”王皇后放下碗勺,亲和地说道。
“谢皇后娘娘,不过祝钰既然入了宫,又怎能坏了这规矩。”祝钰起身回道。
“不知真人可曾用膳,若是没有,便一起用些吧。”皇后又道。
“谢皇后娘娘,先前已用过了。”祝钰辞道。
王皇后见状,倒也不多言,仍是拿着勺子,吃着面前那一碗羹汤,吃了两口,又放下,笑道:“这一段时间,却是有些贪嘴,原先只觉这燕窝羹做得有些甜腻,但是这些天却觉得尚可,还有那梅子,平日只觉过于酸了,可是日子却时时少它不可。”
祝钰在宫中多年,又岂听不出王皇后的话外之音,忙拱手恭贺道:“倒是恭喜皇后了。”
王皇后一听这话,巧笑一声,道:“九霄真人还真是,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倒叫真人听个明白。我十七岁随着皇上,如今也有十年,倒也一直没有诞下子嗣,因为这件事,平日里下面那些人没少闲言碎语,虽然郑、李、乔三位贵妃给皇上诞下两个皇子,一位公主,但是对于大周国来说,还是稍显淡薄。皇上虽未说过,可是身为一宫之主,我心里不芥蒂也是不能的。好在,前两日,我只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唤来太医瞧了,方知道这一好消息。原本,因不足三月,我倒不想声张,可是,”
王皇后说到这儿,忽停下来,祝钰抬眼,并未接腔,但却瞧见这大殿之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他自己,还有王皇后,而伺候的人只有一个宫女远远在黑暗中站着。
祝钰只瞧了一眼,又低下头,低声回道:“不足三月,娘娘身子金贵,多注意些总是好的。就是不知皇上可曾知道这一喜讯?”
王皇后见祝钰搭腔,又轻笑一声,道:“我接下来讲的便是这事,昨日一早,枝贵妃来了,带来好些个补品,说是从皇上那得知我怀了身孕,特来道贺。但是,我有身孕这讯息,还尚未告诉皇上。”
一直以来,王皇后不得皇上宠爱,想来这次怀孕也是费了好多波折,若非时机成熟,在这满是风雨的后宫,这点自保的手段她倒还是懂得的。
祝钰听此,只装不知,假意问道:“是不是为娘娘问诊的太医不小心透漏给皇上,毕竟娘娘有身孕这事可是大事,太医也不好隐瞒,不是吗?”
王皇后听此,回道:“太医透漏给皇上,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皇上问候的讯息还未传来,却是一个新晋的枝贵妃来了,难保不引人猜想,不是吗?真人。”
这一句问话,虽语气轻轻,但却有几分寒意。
祝钰笑道:“皇上事务冗杂,枝贵妃与皇上走的近,难保闲聊时提起,派枝贵妃前来,倒也是正常。”
王皇后听了,轻笑一声,回道:“平素倒听了些传言,说这枝贵妃因会些占卜问询,洞察天机,逆天改命的本领,深得皇上宠爱,就连一向器重的九霄真人都被压去了一筹,两个人颇有些龃龉,现在看来,倒是我猜错了,这九霄真人,话里话外,倒都是帮着这枝贵妃讲话呢。”
王皇后说道最后一句,冷冷地盯着祝钰。
祝钰面不改色,拱手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这枝贵妃讨皇上欢心,又有些令人称奇的本事,我本是敬佩的,至于这龃龉之说多半是宫里那帮人闲言碎语随口传的。至于皇后娘娘的口中所说的相帮,更是没有影子的事,皇上一早便说让我勿要掺和这后宫之事,所以,至今,除了在皇上那瞧了枝贵妃几面,却是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情,更哪里的相帮之说。”
祝钰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王皇后的脸色方缓和几分,道:“九霄真人莫怪我这般揣测,只是这宫中,人心难测,自是如此,原先我也不欲参与这些后宫争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如今,我肚子里怀了皇上的骨肉,就不由得我多加小心才是。就像这枝贵妃,明面上说得好听,替我好好看好这龙胎,不让旁人动我分毫,可是谁知道她到底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真人你也莫怪我这般直白,毕竟,我只有这腹中之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