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未尝想到,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下得这么酣畅淋漓,一连七日,大雪都未停歇,整个京城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道路也因为积雪的覆盖,出行变得异常辛苦,虽然如此,最近几日,御街及京城的几大主要干道的店铺都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让务必将店铺前街道前的积雪清理干净,否则严惩不贷。
而原因则是因为大周国的仪柔王姬要再度嫁人了,前些天仪柔王姬下嫁汝南王的消息早已传遍,大家虽悄声议论,但是不过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了便过了。
这些天,一连的大雪,让人自顾不暇,谁又会在乎这个旧日的谈资,偶尔想起当日所说的半月之后结亲的消息,都道如今大雪封城,恐怕这婚期也得延后,却没想到,上面却吩咐要清雪开道,为仪柔王姬和汝南王结亲做准备。
自从天宁节之后,其他各国的使臣早已归返,唯有汝南王却因为所谓的婚事而一直在京城逗留。京城之人都传言是因为他们的皇上不舍得仪柔王姬远嫁,又说是因为看重汝南王,所以才要亲自主持两人的婚事。
当然,也有从宫内传来所谓的确切消息,说是与陛下所定下的“南征北战”的决定,所以需要与汝南王商量作战计划。
提起“南征北战”,这一月之内,京城百姓虽然不少人已有所耳闻,但是因为消息封锁,大部分人也都只是听个只言片语,谁也说不清到底何谓南征何谓北战,只是隐约觉得今后的太平日子恐怕越来越少了。
其实,自入秋以来,从辽北之地频频传来边境侵扰的消息,而东南之地,也有传言因为周王频征花草异石,导致不少百姓家破人亡,一时之间,揭竿而起之事时有发生,且来势汹汹,势如水火,关于这作乱之徒,更却有传言是那魑魅魍魉借着人身作乱,所以周王才会派九霄真人和皇城司的人前去镇压。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又是冬日,那些富贵人间索性借着冬日存粮存蔬的传统暗暗大量囤积粮食,贫苦人家一来得讯息晚,二来手中也未尝有太多积蓄,所以望着粮铺的粮价高似一天,只能唉声叹气。
但这些潜滋暗长的汹涌似是都被大雪覆盖一样,这天下,这京城仍是清平盛世模样。
就像周王此刻得到的讯息,便是京城百姓有序地为迎接仪柔王姬和汝南王大婚而自发地清扫街道,虽然已有不少臣子建议仪柔王姬和汝南王的婚事可以往后延迟几日,等这大雪结束之后更为妥当。
但这件事却被汝南王拒绝,只是禀告周王希望按照预定日期如期举行婚事,而理由有二,一来自己仰慕仪柔王姬多日,只盼能早日将仪柔王姬迎娶进门,二来,自己离开汝南地区多日,希望此事了结后能尽快返回,这也是为了周王的江山大业而做考虑。
周王也觉得汝南王所说有理,便依此行令,众朝臣见周王发话,也不敢再反对,只道周王圣明。
下了朝之后,汝南王出宫之后骑马而行,身旁仍是他得力的谋士夜羽,两个人迎着风雪,只是缓缓朝汝南王府走去,汝南王府是周王新赏赐的,原本其实是一罪臣宅院,之前一直空闲,因此次的成亲事宜,汝南王再住在驿馆也不甚合适,周王便派人紧赶慢赶将那宅院休憩一新,挂上汝南王府的牌匾,权当汝南王在京城的府邸。
高马之上的汝南王将今日朝堂上诸臣子的反对之声告诉夜羽,夜羽听罢后只是笑道:“不过是一群吃饱撑着的酒囊饭袋,王上不足为惧,如今皇上一门心思都挂在王上身上,谁又再敢说三道四。”
汝南王脸上似是有几分厌烦,道:“若不是你让我应承着,我倒是一日也不愿在这京城待着,这风雪漫天,寒天蔽日的,还在得日日缩着脑袋做人,哪里有在汝南畅快。”
夜羽笑道:“不过再忍些日子,这些天,皇上不是同王上商量这南征之事么,王上若不尽心尽力,皇上又岂能真得相信王上的效忠之心?”
汝南王不屑一顾,道:“天天只惦记着他的奇花异石,诗文书画,又被那些个温柔软香痴迷了去,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千古一帝,说起来,穷桑真人提出的‘南征北战’,现在细细思量起来,总觉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说到最后,汝南王面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之前夜羽提起穷桑的计策也说过,穷桑所提的“南征北战”看似处处为周王考虑,可是细思之下,其实却是大有深意,这些日子,他又仔细琢磨,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
夜羽勒紧马绳,马蹄在刚刚清扫干净的御街上停住不前,他望着漫天的大雪,半晌,才转过头,轻笑道:“王上,皇上以为这穷桑真人是为他所谋,这就足够了。人间不也有句古话,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说到这儿,又低声凑近,道:“这天选之子,若是不得天意,这天也会想要换掉,你说不是么?”
汝南王愣了半晌,方明白夜羽的意思,怔怔道:“你是说穷桑真人果真是?”
夜羽正色回道:“有话说,天机不可泄露,王上,我只能言说至此。不过,王上,这天选之子将来会落到谁的头上,是天命,也是人命。”
此时,因大雪漫漫,街上行人倒是稀落,他们的声音又不大,自是没有人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唯有两匹骏马在雪中仰天长啸。
又见夜羽又低声在汝南王耳畔耳语一番,只见汝南王大笑道:“好好好,如此甚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