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刮了一个冬季的西北风弱了很多,虽然从登州到辽南风向依然不顺,但行船还是没有问题的。明末之时,航海技术已经非常发达,山东与辽东之间来往频繁,晴天顺风之时,自登州出发一日便可到达旅顺。
不过现在风向不是很顺,据船老大说,到达旅顺需要三日时间,中间会在沙门、隍城等岛过夜避风。
船帆升起,兜着海风缓缓离开了登州港口。船速不是很快,却非常稳。
这年头的海边非常的荒芜,没有大量的游客,到处都是滩涂沙滩和嶙峋的石头,站在船头往远处望去,能看到一连串岛屿分布在海中。季节的原因,树木都还未发芽,岛屿上也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再加上海风刺骨,王业泰也没有观景的心思很快便回到了舱中。
海船摇摇晃晃,白天行驶在海上,夜晚便靠着岛屿停泊,三日后终于看到远处蜿蜒连绵的海岸,旅顺到了。
两艘小船从海岸迎了过来,得知是新任辽东总兵到了,一艘小船调转船头飞一般回去报信,另一艘则引着船队向旅顺口缓缓驶去。
旅顺口外有数座小岛遮挡住了寒烈的海风,使得里面成为避风的良港,港内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船只,有简陋的码头从海岸伸入到港湾内。辽东之地现在已经悉数被建奴占据,明军只占了沿海的几座城堡和海中的十几个岛屿,相互之间来往只能靠船。
闻听新任总兵到来,以副将徐敷奏为首,旅顺诸将悉数出城来到港口相迎。
“末将徐敷奏见过大帅。”
“末将张良斌见过大帅。“
“末将陈有时见过大帅。“
下船上岸,一行人进入了旅顺城堡,最大的一处建筑自然让给了王业泰,大堂之中,诸将再次向王业泰见礼,王业泰一边和他们寒暄,一边注意观察着,和自己掌握的情报做着比较。
为首的是右协副将徐敷奏,这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子,很是壮实,眉宇间有着丝丝的愁容。王业泰知道此人是袁崇焕的嫡系,在袁崇焕杀毛文龙的过程中发挥了一定作用,现在袁崇焕被下狱,此人自知前途莫测,故心情不佳。
另一个叫张良斌的参将是徐敷奏的助手,也是袁崇焕从辽西军调来,和徐敷奏身份相似。
不管是徐敷奏还是张良斌,对王业泰的到来表现的都是诚惶诚恐,态度恭谨至极,竭力想在新任上司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最后一个叫做陈有时的游击将军,则是东江军的将领,表现得有些桀骜,估计是瞧不上看起来实在是年轻的王业泰。
“总镇旅途劳顿,先休息一下,末将去安排安排,给总镇接风洗尘。”寒暄之后,徐敷奏笑着对王业泰道。
旅顺距离辽西不远,徐敷奏又出自关宁军,消息很是灵通,已经知道了王业泰的底细,知道王业泰便是在崇祯皇帝面前都能说得上话的。徐敷奏自己现在地位很是尴尬,朝中御史在弹劾袁崇焕的同时也没有放过他,便很想在王业泰面前表现一下,好让王业泰帮他在朝廷说上几句好话。
到达旅顺的当日,王业泰一行得到了很好的招待,徐敷奏倾其所有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餐罢,徐敷奏更是悄悄送来了一只木箱,王业泰打开看时,里面赫然装满了银锭,足足三千两的银子!
“徐副将,咱们都是军人,还是直来直去的好,本镇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恐怕在这件事上本帅帮不上什么忙。”王业泰叹道。事关袁崇焕一党的处置,王业泰根本插不上嘴。
“总镇,末将别无所求,只求您能在给朝廷的奏疏中提一下末将,为末将稍微美言几句。”徐敷奏跪在地上向王业泰乞求道。
王业泰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这个可以,但我不能保证有什么用。”
“如此末将就非常感谢了。”徐敷奏感激道。
看着徐敷奏退下的背影,王业泰缓缓摇头,知道此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也能理解,徐敷奏虽然是一协副将,其实在东江军体系根基浅薄的很,靠着袁崇焕的提拔赏识才能掌握旅顺,现在袁崇焕倒下,东江军诸将又对杀了毛文龙的袁崇焕恨之入骨,身为袁崇焕一党的徐敷奏便是想拥兵自重都没有本钱。
不过既然这徐敷奏有求于自己,对自己掌握旅顺还是很有帮助。在徐敷奏的口中,王业泰基本上了解到了旅顺现在的情形。
东江军在辽南半岛也就驻扎在旅顺一处,原本其他各处城堡已经先后被建奴攻破,不过建奴并没有在辽南驻军,而是把所有军队连同百姓都撤走了,事实上整个半岛南部已经成为了无人区。
在旅顺城内外驻扎着的七千东江军中,其中只有数百人是徐敷奏从广宁带来,大部分则是毛文龙原来的手下。主要将领中除徐敷奏和张良斌以外,以游击将军陈有时为首的军官都是东江一系。
袁崇焕在台上的时候,徐敷奏控制这七千士兵全无问题,可随着袁崇焕被抓的消息传来,陈有时等人便开始对徐敷奏阳奉阴违,而徐敷奏也拿他们全无办法,已经无力控制这七千手下。
不过陈有时也只是一个游击,直接掌控的也只有千余士兵,其他领兵的都司千户对他也不是言听计从,整个旅顺现在处于一盘散沙状态。
“大帅,您真的准备帮他吗?”周遇吉悄悄的问道。
“帮他?开什么玩笑。”王业泰摇头道,“此人光是送我便送了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