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萤火持续半夜,逐渐散去。
昼伏夜出,它们总不会活跃整整一夜的。
于是,车队速度稍稍快了些。
萧风察觉到车速变快,回过神来,下意识四下看了看。
那些小东西们已经离开,不远处青衣少女正在熟睡,嘴角微扬,似乎无忧。
她在梦幻里睡去,只是不希望见梦幻成了泡影。
萧风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右手一撑身子,跳下了车。
他纠结的事已有了决定,尽人事听天命,所以他准备跟南宫清逸谈谈。
马车没有摇晃,也没有发出声响,好像一片树叶滑落下了树梢般平静,所以并没有将青衣少女惊醒。
车后跟着的青年正坐在后面车上迷迷糊糊打瞌睡,自然也没注意到倏忽钻进芦苇的白色影子。
一夜悄然而逝。
红日初升时,车队离开了芦苇荡,只是方宏光清点人数时却发现,跟在车队后的那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方宏光惊讶了下,不过也不多在意,本就是萍水相逢之人,走了他也省心。
方妙语过来看了眼两个孩子,见都还没醒,便又回车队前面去了。
稍稍整顿后,一队人马再次出发,往几里外黄楠城而去了。
车队行驶没多久,青衣少女醒来,迷茫四下看了看,眼底有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面无表情了,只是呆呆看着萧风。
闭目沉睡的少年面无表情,眉宇间便自带了分平日难见的清冷孤傲,并不像她所见的那般平易近人。
“这才是真实的他吧。”少女漠然想,心中蓦地便升起了股烦躁。
“早啊?”正在剑掠云胡思乱想时,萧风已睁开眸子,见少女在看他便眨了眨眼,然后微微一笑。
“早。”少女眸子闪了闪,淡淡将视线移开。
萧风坐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出来了?”
少女不搭理他。
“咕。”滚絮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轻叫一声站在了萧风肩上,然后开始咕咕叫个不停。
萧风也没指望她搭理自己,本来是想将滚絮赶走,只是听滚絮叫了几声反而不理会这一茬儿了,往车队前面看了看,微微眯起眸子,忽然说,“以后,你打算去哪儿?”
少女怔了下。
“前面有人来接我了。”萧风轻轻说。
“跟你。”少女淡淡说。
萧风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来接萧风的是金利禄与金源里的两个伙计。
走车的人都不是什么喜欢打听的人,经常走南闯北,眼力劲也很好,所以这场各奔东西并没有什么令人不悦的事发生,金利禄给百两酬谢,方宏光爽快收下,便是谁也不欠谁的。
至于以后见面是作陌路人还是其他便只能看日后了。
……
金源,规模不算大,收益也不算特别乐观,也没有什么招牌可卖,以前可能辉煌过,也可能没辉煌过,反正在当代老人眼中是籍籍无名的,它自己也没宣扬过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顶多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传承了几百年,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金源涉及买卖领域甚广,大到金银首饰,小到柴米油盐,几乎什么都卖,不出挑,可五脏俱全,这也是近几年它似乎鸿运当头,好事一桩接一桩,买卖一笔接一笔,却硬是没有自己把自己撑死的原因。
没撑死便会获利,获利便能发展,发展便能再获利。
所以,不知不觉,金源便做大了,而且越来越大,等人们反应过来,已经成了不知多少个半大不大的商阁。
跟金源的买卖领域般,不出挑,可就是有,而且五脏俱全。
而若现在有人有闲情逸致将金源的所有产业都计算一遍,必定会瞠目结舌。
……
萧风一伙儿人的脚程比车队快得多,入黄楠城时,车队早已被甩得没了影子。
入了城,一伙儿人径直去了金源,剑掠云没什么事便被安排去洗漱休息,萧风却要忙得很。
“这个……账本……这个,哦,飘缈楼的消息……还有这个,近日赈灾款项……”
金利禄将萧风领进账房后便开始四处翻东西。
“怎么会这么多?”萧风看着面前尺余厚的书纸之类的东西,有点头疼清咳了声。
虽然是十几日没收到消息,也用不着一副攒了一年半载的架势啊。
“小金也不知道。”金利禄无辜摊摊手,可怜兮兮说,“前两天忽然就送过来了,说您会经过这里,让小金守着。”
“没事。”萧风揉了揉脑袋,随手翻看了下。
“六月十七日,青阳大坝溃坝,灾情波及青堰,桂阳,鸭柳三省。”
……
“六月十七日,蛊冢蛊王之争,老蛊王黯然出蛊冢。”
他皱了皱眉头,拿开一沓书信又往下翻了翻。
“六月二十三日,拨国库三十万两白银赈灾泗郡受灾县区,户部侍郎薛洋负责监察。”
……
“六月二十三日,沥川爆发瘟疫,初步确定源头在珠江翠林。”
萧风翻看的动作缓了缓,想了想,问,“黄楠城可有灾民流入?”
“还要过两天。”金利禄眨眨眼说,“我们控制得很好,所以灾民转移得比较慢。”
萧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你说可能带来疫病吗?”
金利禄怔了下,蔫蔫说,“小金不知道。”
“没事。”萧风回过神来,微笑了下,“去帮我问问天清到哪儿了……还有霜寒,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