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孙瘸子也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抹了抹嘴,连连道好。
赵老愣面上得意,孙瘸子忽而道:“老愣,那曲辕犁当真有那么神奇?”
“可不,按给你们说,当时程大人见了,直接就说,用了它,只要咱们大炎朝的百姓全都用上,明年收成至少翻上一番!”赵老愣有心炫耀自己的本事,抬高了声调道。
孙瘸子听了,满脸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什么样的犁能有这样的能耐,老愣,你别是喝多了糊弄人。”
赵老愣听了,登时满脸不高兴,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来,铺在桌上,道:“你看,这是俺画的图纸,这犁和平常的犁不一样,平常的犁乃是直把,这是曲把。”说着将那曲辕犁的构造说了一遍,最后哼了一声,道:“俺还能骗你不成?”
孙瘸子愣了愣,将那图纸仔细看了,连连点头,口中道:“当真是神奇。”心中却暗暗将那图纸全都记在心中。
赵老愣见孙瘸子被自己说服,也不去管那图纸,倚在床上,看着宗老晕道:“老晕,这万年春的劲怎么那么大。你们是咋造的。”
说着又一碗下肚,打了一个酒嗝。
宗老晕听了,嘿嘿之笑,他见赵老愣刚刚卖弄一番,心里早就有些不服气,一听他问起来,来了精神。
原本作坊中有规矩,各坊不准泄露本坊的机密。
可他三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关系不错,加之不胜酒力,宗老晕也有心卖弄。
作坊的规矩很多,虽说不准泄露本坊的机密,可私下里大家相处时间长了,又都是工匠,难免又较量的意思。
说着说着也都把这规矩抛之脑后。
作坊之中虽然极其严格,可也针对的是不准私自外出等限制他们自由的规矩。
其他的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里戒备森严,旁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休想出去,也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些规矩。
“这是蒸馏酒,当然和平常的酒不一样。”宗老晕得意洋洋的说道。
“蒸馏酒?”孙瘸子皱眉问道。
宗老晕坐起来,看着二人道:“没错,万年春比平常的酒多了许多工序,这最重要的一道就是蒸馏。”
当下把这万年春制作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而后看着赵老愣道:“这是状元爷想出来的法子,俺们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做好。玻璃坊那边,光是造能够用的弯脖子都烧坏了好了几个窑。”宗老晕说着还给二人描绘那玩脖子具体是什么样。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孙瘸子暗中将宗老晕说的全都记在了心里。
聊到这,三人算是一言我一语聊开了,宗老晕平日里交际广泛,整个作坊中认识的人不少,认识他的人更多,虽然出不去,可一旦有什么消息传进来,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聊,孙瘸子有意无意向他打听其他作坊的事,宗老晕脑子晕晕乎乎,只想着炫耀自己交际的本事。
赵老愣也跟着好奇,宗老晕更加得意,便将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唯恐二人不信,一件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比如玻璃坊的玻璃怎么做的,窑坊的水泥怎么做的、香皂坊的香皂制作需要什么、香水坊的香水都有哪些工序。
一边说一边喝,孙瘸子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全都暗暗记了下来,不多时,一坛酒就见了底。
赵老愣和宗老晕两人脸色红扑扑,脑袋晕沉沉,没有个人样似的倚在床上,只觉得像是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说不出的惬意。
“要我说,咱们能遇上状元爷,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孙瘸子一想到之前自己的遭遇,又想想现在的生活,这里虽然没有自由,可却让孙瘸子觉得活的有尊严。
在这里没有人因为他是个瘸子,又是贱籍而轻视于他,更没有地痞流氓来问他要钱。
“可说不是呢?知道么,咱们这个坊里的东西,全都是状元爷想出来的,你说同样都是一个人两个肩膀,状元爷咋就像是活神仙一样。我给你们说一件大事,你们可不准给任何人说。”宗老晕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说道哪,
赵老愣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俺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给谁说去?”
宗老晕嘿嘿一笑,低声道:“听说状元爷要来大动作,打算给咱们消了籍,还要在作坊里开学院,到时候咱们这些人不仅是学院里的先生,以后的子孙还都能考科举呢。”
此言一出,赵老愣和孙瘸子全都呆住了。
“真的啊。”赵老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忍不住颤抖看着宗老晕。
“骗你干什么,最多就是过了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旁的孙瘸子心中却是如翻江倒海般。
“状元爷这样对我们,我孙瘸子却还要打算把作坊里的秘密全都交给大皇子,这能是人做的事么?”
他心中悲愤无比,转念又想:“若是不把这些事传出去,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孙瘸子心中犹豫不决,一会为了自己收集作坊机密而愧疚,一会又为了在大皇子手里的一家老小而担心。
最后只得暗自咬牙。
“状元爷,是我孙瘸子对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