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让宁砚泠远着李太后,远着后宫里的那些人。于是一连数日,宁砚泠只在瑶华宫待着,哪儿也没去。就连去两宫请安,都是来去匆匆,一言不发。
她有意躲着李公公的目光,自然也看不到他眼底的稍显落寞的神色,更听不到他的叹息。
长居瑶华宫的这段时日,宁砚泠放松了绿袖的功课,并不日日督促她读书习字,平日里反倒叫她多去玩耍,松散松散。可是绿袖的景况也没有什么改善,常常一个人立在一旁发呆,眼里依然动不动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宁砚泠别无他法,只得嘱托了刘一保,多带她在后院逛逛。没想到绿袖竟从此醉心于花艺,唯有在花圃里摆弄花草的时候,才显出几分往日活泼娇憨的样子来。
于是,宁砚泠益发不让她在身边伺候,只由着她,着刘一保陪着她,日日在后院里戏耍。宁砚泠也挑人上来伺候,所以房里冷冷清清的,大多时候竟只有她一个人。
常嬷嬷看不过眼,说过好几次,也选了几个小少使上来。可是选来选去总没有满意的,年纪都小得很,常嬷嬷恨铁不成钢一般地抱怨了好几次“手把手地调教都得教好几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再有,宁砚泠受楚皇影响,跟前也不喜欢人多伺候着。因此索性仿照长乐宫,仍是刘一保和绿袖充当近侍,余者一律在廊下阶下,由常嬷嬷安排日常庶务,要吩咐的时候再挑上来。
如此以来,宁砚泠身边也清净了不少。况且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使唤的去处,因此大部分时间房里竟只有她一个人。
这日,宁砚泠正在房里休息。突然,常嬷嬷从外面进来,回报说“娘娘,贤嫔娘娘求见。”
宁砚泠听了竟是一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来做什么?”宁砚泠自言自语道。在诏狱里的时候,贤嫔特地跑来落井下石,想要赶尽杀绝。这件事上头,宁砚泠不同她计较就已经算是放她一马了。
她实在想不通贤嫔还有什么脸面跑来见她,难道天下间真的有脸皮如此之厚的人?事到如今还有脸面来见她,要不是两人之间新仇旧怨、积怨如山,宁砚泠还真是有点佩服她的勇气。
“不见。”宁砚泠对常嬷嬷道,“就说我休息了,不见。”
常嬷嬷口里答应着便出去了,只是这么一搅和,宁砚泠倒清醒了不少。想起贤嫔,她便有些气闷。这会儿便没精打采地坐起来,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
谁知不过片刻,常嬷嬷又回来了,道“娘娘,那贤嫔娘娘说今儿您要是不见她,她就不走了!”
“她走与不走是她的事,我见与不见是我的事。”宁砚泠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贤嫔又在胡搅蛮缠,“她要不走就随她去罢,反正我不愿见她!”
“娘娘!”常嬷嬷也颇显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附在宁砚泠耳边悄悄道,“她这不走不是赖在咱们宫门口不走,而是跪在咱们宫门口呢!”
“胡闹!”宁砚泠听了愕然,贤嫔在九嫔里的地位仅次于她,这会儿闹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面子里子都不要了?还是就是撒泼?
这么想着,宁砚泠不由得面色铁青,冷冷道“她要跪你就由她跪了?还不快找几个人拖她走!”
常嬷嬷道“老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赶快着门口那几个小猴儿扶她起来。可是她说腿长在她身上,我们盯得了她一时,可盯不了她一世。这不,一眼没瞧见她又跑回来跪下了。”
“老身寻思着……”常嬷嬷吞吞吐吐道,“娘娘要不还是见一见?就由着她跪在宫门口,到头来惹人口舌的还是咱们!”
宁砚泠听了这话,只气不打一出来“笑话!她跪在那儿,她自己丢人现眼,关咱们什么事!”
“娘娘,话不能这么说。”常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如今她跪在咱们宫门口,别人要议论也是先议论咱们……
“老身的意思是,不如先见见她,看她有什么说辞。反正应不应的在咱们,她要是说得不好听,那正好是现成的理由——娘娘回禀了陛下,自然就能禁止她再来了。若是她再来,也有理由赶她回去了。”
宁砚泠仰面看着常嬷嬷的脸,常嬷嬷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干笑了两声“娘娘怎么这么看着老身?”
“你是被她收买了么?尽帮着她说话?”宁砚泠面无表情地问道。
常嬷嬷听了,登时脸色煞白,背上冷汗就要下来了,她勉强笑道“娘娘真是冤死老身了!老身也是想着她在宫门口跪着,不成个体统,才这么说的。既是娘娘不想见,那就不见罢!老身这就出去跟她说去,爱跪到几时就跪到几时!”
宁砚泠听了她的话,反倒脸变笑容“我不过说了这一句,就惹来嬷嬷这一车话!罢了,嬷嬷去请她进来罢。”
常嬷嬷听了一愣,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诺诺地出去了。她被宁砚泠敲打了这一番,眼中早没了一开始的精光。
瞧着常嬷嬷的背影,宁砚泠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她并非真的怀疑常嬷嬷,只是经历了丽嫔中毒一事之后。这瑶华宫里,除了刘一保和绿袖,她是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了。能把药粉藏进她的卧室,对方也太胆大,太不把她当一回事儿了!
然而这般试探身边人忠心的方法,当初都是李公公教她的……宁砚泠回想起往事,不禁有些出神。
“臣妾叩见德嫔娘娘。”宁砚泠还在兀自出神,贤嫔却已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