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月,时间过得如流水一般快,一眨眼秋闱都结束了。
秋闱那几天宁砚泠虽然没有什么说什么,可是绿袖和刘一保眼见着她做事极其心不在焉的,手里的事情常常做到一般就撂下了,要不就是做了这件,忘了那件的。
瑶华宫里的人知道宁砚泠的心事,却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倒是常嬷嬷说了一嘴:“娘娘要是不放心,就去找陛下问问情况罢。”
结果宁砚泠听了大摇其头,连声直道:“不可不可。”绿袖也道:“嬷嬷快别说这样的话,科举为国家抡才大典,岂可徇私?别说小公子是娘娘的从弟,就算是亲弟弟考试,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哪还有主动去问的?说多了带累大家都有不是!”
常嬷嬷是经年的老嬷嬷,却叫绿袖这一通抢白,心下自然不爽快,只抱怨个不休:“老身也是看娘娘心里存着事儿,这才想让娘娘安心,倒落了一身的不是!”
还是刘一保上去劝住了,他长得好,嘴又甜。常嬷嬷看他跟看自家孩子似的,常唠叨着要认他做干儿子。这会儿刘一保笑眯眯地上来劝,自然没有什么是劝不住的。
然而过不上两日,竟有人主动来告诉宁砚泠她想知道的事情了。
这日午后,宁砚泠歇了中觉起来,常嬷嬷就进来报:“娘娘,僖嫔娘娘求见。老身只同她说娘娘在歇息,她已是在外头等了半日了。”
宁砚泠心下奇怪,她和僖嫔向来无甚交往,怎么今天僖嫔巴巴儿地来找她,还在外头一等就是半日?
于是她忙道:“外头暑气这么大,嬷嬷快去请她进来,再把那冰水湃的瓜果拿些进来。”
常嬷嬷一壁应了,一壁回身出去。不过片刻,僖嫔就进来了。
宁砚泠犹记得僖嫔的性子最冷淡,说起话来声音恬恬淡淡,竟似从天边传来的一样。那时候在未央宫,康嫔在景后跟前替丽嫔打抱不平的时候,僖嫔还说了“一饮一啄”之类的话语。
可是这会儿,僖嫔的脸上笑得暖融,一见了宁砚泠便上来亲亲热热地攀住她的手。这模样和那会儿在未央宫说什么“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的样子几乎是判若两人了。
宁砚泠心下大异,一时竟不知她是何来意。常嬷嬷恰是时候地进来,上了瓜果,服侍二人用了些。
也许是叫冰冰凉凉的果子一激,僖嫔倒笑得收敛起来了。两人先是坐着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待常嬷嬷出去以后,僖嫔看着宁砚泠,面上微微笑道:“恭喜姐姐了。”
宁砚泠听了只困惑,一时不明就里,口里已经问出来了:“这喜从何来?”僖嫔拿眼四下里一瞧,宁砚泠只得摆手叫绿袖也出去。待绿袖一走,僖嫔便凑到宁砚泠的耳边,那薄唇一开一合,竟是吐字如兰:
“娘娘的弟弟,二甲第五名。”
宁砚泠听了一愣,竟是回不过神,登时连“二甲第五名”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都明白不过来了。
僖嫔见她不言语,只当她是不信,又道:“是听我父亲说的。”
宁砚泠方才回想起来,这僖嫔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汪耀会。礼部主持科举大比,没有比汪耀会的话更可信的言语了。看来阿瑶真是是争气至极!
“多谢!”宁砚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再三谢过僖嫔。
僖嫔得了她的感激,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她这会儿索性把话说开了:“姐姐不必客气,我父亲……也是跟从景首辅的。皇后娘娘……咱们都是一伙儿的。”
僖嫔的意思是很明确了,她这是要来拜山头,不好空手而来,便拿着阿瑶的成绩当人情。
“我……皇后娘娘……”可是宫妃结盟这种事情本来该是秘而不宣的,如今僖嫔这可是直接放在台面上光明正大地就给说了出来,宁砚泠竟不知该如何去接了。
就像景首辅在朝堂里是那个牵头人一般,后宫里自然也是以景后为重的,宁砚泠虽是得宠,可是还是越不过景后的次序去。所以,她也不能不知会景后,就擅自收下僖嫔。
更何况,宁砚泠知道,楚皇不喜欢宫妃跟朝臣一样,拉帮结派的。
送走了僖嫔,宁砚泠心里五味杂陈。阿瑶中举,她该是高兴的。可是这会儿都没有放榜,僖嫔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僖嫔……僖嫔……宁砚泠暗自忖度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汪耀会是景正隅的人,这事既是从他女儿的口里说出来的,那便是确凿无疑。
先前他借口慈成皇太后祭典一事宴请同僚,直接促成了景正隅和粱弼的和解。如今看来,此事更像是景正隅授意的。
难道之前是自己想错了?宁砚泠疑惑起来。本以为是粱弼主动求和,没想到竟是景正隅的意思。
可是,如今大势在景正隅的身上,他有必要低声下气地主动求和么?
更何况他们两派讲和,是拿的祁家做人情——祁大将军调回关内巡视海疆,直接失去了对关外的掌控。
而景正隅却顺水推舟将叶家推了上去——叶芷旌得了兵权和将权,连祁赫雁的两个庶兄庶弟如今都听命于他。
除非梁弼疯了,不然怎么会在景正隅主动来讲和的时候,非但没有趁机讲条件,还将赫雁山以北的控制权拱手相送?
宁砚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不合常理的背后必然掩映着下一步的杀招!
不过对着梁弼和贤嫔,她是日常提防的。这也罢了,可僖嫔也不按常理出牌。他汪耀会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