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皇竟和没听到似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陛下”小春子呼唤渐次消散,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只剩下记忆中纷杂慌乱的那日那也是他午夜梦魇的元凶。
一样深邃悠远的夜空,一样的月笼轻纱。
“陛下,陛下”谁的喊声这是,直接划破了夜空,生出一丝不宁静来
十多天前的那夜,正在长乐宫歇息的楚皇被一叠声的呼唤惊醒。看着慌慌张张的魏公公,他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魏公公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方才瑶华宫来报,说娘娘娘娘不好了”
瑶华宫宁砚泠
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登时涌上心间,方才被惊扰清梦而产生的不快瞬间消弭殆尽,心间惊惧如瀑布之水,一层接一层地涌出。
他强作镇定,道:“怎么了慢慢说”可是尾音微颤,透漏出一丝焦急。
魏公公道:“觅晴来报,说娘娘至晚便昏睡不醒,现在更是人事不知”
“觅晴”后面的话几乎都没有听见,楚皇隐约记得这个名字,是丽嫔的身边的良使,心间巨石轰然消散。
他问道:“丽嫔怎么了”
魏公公有些错愕,但还是重又说了一遍道:“丽嫔娘娘至晚便昏睡不醒,现在更是人事不知。求陛下手谕,请太医院的供奉前去一瞧。”
楚皇听了点点头,也许是为了弥补方才的不用心,他便着小春子亲去太医院跑这一趟。
可是,没想到太医诊断一出,丽嫔竟然是中毒
又是中毒宫闱禁地,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毒谋害嫔御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皇亲去瑶华宫看视,看着躺在床上的丽嫔,不知怎么的,眼前竟浮现出宁砚泠的影子。她们共居瑶华宫,倘若凶手要对宁砚泠下手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宁砚泠了。
所以,内廷提出要搜宫的时候,他便点了头。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冯公公来报:“回陛下,这个可是从德嫔娘娘的屋里搜出来的。”说罢,颤巍巍呈上一个纸包。
一旁的太医打开纸包嗅了嗅,道:“正是雷公藤。”雷公藤,便是丽嫔所中的毒,更是陈顺妃自裁时所服用的毒药。
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了。丽嫔的中毒,甚至是陈顺妃的死,都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绞在了一起。
“简直是害人不浅求陛下为娘娘做主以血还血,以命抵命”觅晴一下子激动起来,抢先跪下大呼。
“求陛下为娘娘做主”满宫里的人都跪下了。
手上仿佛有千斤重担,楚皇费力地抬起手,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出的颤抖:“传朕旨意,将德嫔下狱,召京都卫北镇抚司统领进宫,彻查此事”
就这样,他一眼都没有见到宁砚泠,宁砚泠就下了诏狱。到如今,算起来也有十六日了。
然而北镇抚司查了这么些日子,只得出一个“此事并无疑点,想来便是德嫔下毒”的结论。
没有人知道,他在北镇抚司统领走了以后就掀了桌子,除了那时候躲在一旁有些瑟缩的小春子。
现在,这个夏夜更是显得尤为漫长,楚皇心里轻叹一声,又是个无眠夜啊。
二门云板上轻轻叩了几声,小春子连忙跑去看。却是魏公公来报,说这么晚了,景后还在外面,求见楚皇。
楚皇听了皱起眉头:“这么晚了,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见还是不见”小春子低眉顺眼地问道。
“罢了,叫她进来罢。”也许是听见外面依稀响起的咳嗽声,楚皇想到景后身体抱恙,却夜半前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罢。
即使烛火辉红,景后的面色还是纸一样苍白。
这会儿,她跪在楚皇面前,道:“臣妾有一事相求咳咳”
她话还没说两句,又咳了起来。跟着来的凌公公忙膝行向前,挪到她身边,替她拍背顺气。
可是景后推开他,强挣着要往下说。
见了这情景,楚皇心中一动,不由得说道:“皇后有话就直说罢。”
“臣妾,臣妾求陛下亲自审问德嫔”她的声音不大,可是犹如一声惊雷。
一时,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楚皇面色铁青,冷冷道:“皇后慎言”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此时,丽嫔虽然已是心伤极盛,可是她却也不忍心看到楚皇悲伤失望。于是,她摇了摇头,道:“不是德嫔娘娘做的。”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楚皇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辨不出的喜怒哀惧。
丽嫔点点头,道:“臣妾很清楚,那毒是臣妾误服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还请陛下放了德嫔罢。”她闭上眼睛,指尖微微颤抖。
楚皇一下子站起来,三两步就走到丽嫔的面前,他双手扳着丽嫔的肩膀,几乎不能按捺内心的激动,如同嘶吼一般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毒是臣妾自己误服的,不关任何人的事。德嫔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放了她罢。”丽嫔话还没有说完,楚皇就放开了手,她几乎站不住。
“好,好,好”楚皇一连说了三个“好”,“你如此深明大义,真乃后宫之幸”
楚皇背过身,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丽嫔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踏进这里。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不再回来也永远永远不想再见到这个薄情寡幸的帝王
于是,她对着楚皇的背影,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