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曾经看过邹松的画像。
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眉眼凌厉,目灿若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世人对他的评价繁多:善良、仁慈、品行高洁、足智多谋、芝兰玉树……归结起来是八个字“君子如兰,菩萨心肠”。
她满怀期待想见见他,然而今天见到本人时,方觉大错特错。
她对他的评价就一个词——阴险狡诈。
“贾东,你骗得我好苦啊!”云月微笑着打趣,脸上风轻云淡,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心里早已怒火翻腾。
折腾了一大圈,没想到邹松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这事放谁身上都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与此同时,她心中那些曾经无法解释的事情如今都有了答案。
她本意来瑞州寻宁恒,却牵扯上云岭的事;她计划周密,欲借宁恒之手除掉云岭,偏偏被不知名的人抢了先;她打算掌控瑞州,当地两户大族邹家和叶家正好有解不开的心结……
她的运气一向不好,哪有那么多巧合助她。而且她总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自己照着既定的方向前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思考,就被动出发。
云岭作恶多端,通敌叛国,她为了自身利益不能不管;解开了邹家、叶家的心结,她才能实现通过两大家族来掌控瑞州的目的。
云月苦笑,她自诩比起前世有所进步,结果还是被人捉住心思,牵着鼻子走。
她不知道是该骂自己笨还是对方聪慧。
相处多日,贾东,即邹松心知云月已然生气,只是没有直接捅破窗户纸。
他拱手作揖,目光真挚,言语诚恳地说:“在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小姐体谅则个。若是小姐觉得不解气,在下认打认罚,绝无半句怨言。”
云月依旧抿唇微笑,望着邹松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遮挡住明亮的丹凤眼,也遮住了她内心的思绪。
“不得已?这些日子我们朝夕相对,你有很多机会道出身份,为何不说?”云月可不吃他那套,慵懒地抚摸腰间的鸾凤祥云佩。
邹松知道,那是她和宁恒的定亲信物。云家送过去的是玉佩,皇室送过来的是一只紫荆花金镯子。
同样的,他也知道每每云月摩挲金镯子或者玉佩的时候,就是她心里在快速思考的时候。
她在等他的解释,根据他的解释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实不相瞒,在下是为了保命。”他将自己的苦衷娓娓道来。
当年被伏击的邹松身受重伤,九死一生逃出去,等伤痊愈后他快马加鞭赶回邹家,却发现邹家改朝换代,堂弟邹柏在云岭和瑞州统帅的支持下代替他成为了新的家主。无奈之下,他唯有隐姓埋名,积累实力伺机反扑。
后来,他结识了被嫡母兄长打压的贾家庶子贾东。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见如故,成了好友。贾东在明,他在暗,共谋大事。
不过很可惜,后来贾东被兄长暗算不幸丧命,他隐瞒了贾东的死因,待贾家逃离忻州后,以他的名义和面容出现在世人面前。
说完一切,邹松双膝跪下,“小姐,我想报仇,苦于没有能力和机会,一直等到现在。是您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但您和云岭是血亲,我不知道您是否可信,所以……”
“所以一直隐瞒身份,不断试探我、引导我。”云月眉目淡漠,看也不看邹松。
邹松心知自己理亏,不由得放低姿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姐,我是真心想奉您为主。您是要做大事的人,决计不会和我计较。更何况,”
他的目光一改卑微祈求,倏然变得坚定,“若是连自保都做不到的人,何谈为小姐效力。”
不得不说邹松抓住了云月的心思,她要的是有勇有谋、能力高强的属下,不是事事依靠她的累赘。他看中了云月的资源,同时坚信自己能够帮助云月达到目的,强强联手,实现共赢。
“小姐,我的衷心、诚心天地可鉴,如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不同于平常的插科打诨、隐忍低微,恢复身份的邹松展现出一家之主、一族之长的气魄和风范。
瞧着他,云月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宁恒。
优秀的人都有共同之处。
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邹松不语,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某种不言而喻的共鸣在两人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夕阳落下的余晖慢慢被寒风吹散,瑰丽绚烂的云朵支离破碎,渐渐被漆黑的夜色填满。
天黑了。
“什么!后天动身回京?”衙门里,秦子琰诧异地大呼小叫,“枫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喂!你说话啊。”
“阿恒,你到底怎么想的?”
……
咋咋呼呼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反应,他不禁扭头望了望宁恒,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既失落又生气,感情都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他伸手遮住了书,在宁恒耳旁大吼道:“阿恒,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声音震耳欲聋,房子都抖三抖,屋外守护的侍卫无奈地捂住了耳朵。
宁恒依旧不为所动,不过总算肯抬头看他。“千真万确。”他面不改色地淡淡道。
“可是枫山……”他秦子琰急切说。
“不必。”宁恒眼神迷离,视线移到门边的一株并蒂百合上。
百合纯洁高雅,香气馥郁,弥漫整个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