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从前到后是听沈伯奎说的,而沈伯奎自然是听沈颖怡的。
只是现在,他们当然不会说。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不明真相以己度人,那个人其心可诛!”
她拉过一边的叶恬,道:“至于我一夜未归,是这位叶姐姐把我救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在她们家住了一晚,怎么就名节尽失?怎么就丢了武定侯府的脸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连沈伯奎也呆了一呆,沈珞言一向冷情,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受了什么委屈,表面坚强,却只偷偷躲着哭,细腻敏感容易受伤,这和她多年来父母不在身边有关。
要是往常,老夫人这么一说,她虽然会表面倔强,但只会一声不吭地抗议,现在她这几句话,倒是让老夫人和沈伯奎意外了。
当然,心中更意外也更着急的是沈伯奎。
如果真如沈珞言所说,三皇子那边不计较了,而她是被个渔女救上来的,并没有落下什么流言,只是在一个民女家里借居了一宿,那岂不是表示什么事也没有?
这样,亲事还怎么换?
怡儿说过,这明明是一石三鸟的事,怎么突然就变了?
老夫人被沈珞言几句话说得黑了脸,沈珞言忽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还没回府,府里就置办了灵堂,我得感谢祖母的一片爱心,只是这片心,孙女实在有些承受不起。祖母定是觉得孙女若是遭遇了不测,会影响了府中的气运,但是孙女没有事,府中却建了灵堂,不知道以道长看来,这是招晦气呢,还是去晦气呢?”
老夫人一听,脸更黑了,是啊,这府里明明没有人死,却办起了灵堂,这得多晦气?
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沈珞言,而是侧过头去,狠狠地瞪了沈伯奎一眼。
说沈珞言已经不可能活着的是他,请道士来的是他,说要赶紧置办灵堂不想影响府中官运和气运的也是他。
现下倒好,人没死,灵堂却搭建起来了。这晦气不是自招的吗?整个府里,就老夫人年纪最大了,沈珞言轻描淡写几句话,让老夫人心里膈应得慌,对沈伯奎没弄清事情真相就毛躁行动的行为,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沈伯奎一看老夫人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定是不舒服了,急忙道:“母亲放心,秦道长道法高深,断不会为咱们府里带来晦气的……”
“祖母!”沈珞言晶亮却又清澈的眸子在沈伯奎脸上一扫,打断他的话:“大伯想毁了武定侯府!”
沈伯奎差点跳了起来,怒道:“你胡说八道……咝……”这一跳,扯动被揍的地方,生疼,疼得他呲牙咧嘴。
本来他是个长辈,和晚辈这样对吵很是没有形象,不过,沈珞言这话太过惊心,他却是不能不反驳。要是让老夫人以为他真存了这个心思,那他后面的谋算怎么办?
沈珞言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伯心里很清楚。僧道无事不入家门,连十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大伯会不知道?大伯心里没有我,所以期盼我死,可别人不知道啊。如今秦道长进门,府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设灵堂摆道场,动静这么大,定也传出去了,武定侯府要幸运一些,就成了一个笑话,若是不幸,被有心之人利用,覆灭就在眼前!”
沈伯奎指着她怒道:“你少危言耸听!”
沈珞言撇撇嘴,笑意冷冷:“看来大伯真的一点也不避讳期盼我死的事实啊!连假意掩盖一下都不屑为之。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大伯会不知道?”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据说九皇子为了谋取皇位,曾请道士做魇胜之法,结果事情败露,九皇子贬为庶民,原本在天珩地位极高的道士顿时地位大跌,皇帝更是明令禁止此术。
除非家有丧事做道场,否则,僧道无事不可入家门。
十年前,就有一个户部大员因母亲生病请了道士入府,大做道场,被人参了一本,皇上当年深受其害,尤其深恶欲绝,三品的户部左侍郎,连降sān_jí。
沈伯奎气得脸色发青,他不想和一个后辈做口舌之争,有失身份!但是,沈珞言的话却句句尖锐,而且直接就针对他去了,连掩饰都不带掩饰,这丫头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沈云霆还没回京之前,大房的人有意无意之间向她灌输着她的父亲心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连家书都没有给她写一封。她有父也如无父,母亲还早早去世,不过没有关系,大伯和大伯母都会好好待她,大堂哥和大堂姐也都会当她亲妹妹。只在靠大伯一家子,她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丫头的确是听进去了,这两年里对沈云霆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沈云霆这个糙汉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儿相处,以至于这两年来,明知道沈珞言和他父女生份,却无法改变。
她一直对大房客气有加,也一直对他比对沈云霆尊敬。
怎么落水一回,倒把她淹聪明了?
不过,沈伯奎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这次的踏青会请帖刚下,沈颖怡和任子希就已经决定借这个机会达到目的,他虽没有问细节,但他相信颖怡行事稳当,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何况还有任子希的出手,任子希身为宁国公府的大公子,要能力有能力,要人有人,事情会办得很好。
既然知道那是个死人,他还去河边干什么?
至于会不会伤了沈云霆的心,一个废人,谁在乎?再说,等沈云霆带着女儿尸身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