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昱立刻朝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是一个御史,前朝御史是五品官制,但本朝皇帝大开言论之门,御史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皆是四品官制。
那御史梅申鸣立刻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不可!”
皇上看了梅申鸣一眼,道:“有何不可?”
梅申鸣忙道:“武定侯战败回京,不曾降罪削爵,只减俸禄,已经是皇恩浩荡。若皇上恢复了武定侯的俸禄,那战败之责,岂非轻易揭过了?武定侯一战之败,几乎断送了我天珩十个城池,这样的惨败,岂能轻易恢复呀?只怕朝中将士听闻此事,战时不能勇往直前,抱着侥幸心理!”
皇上脸色微沉,因多病而略显浑浊的眼神突地一厉,皇威显现:“大胆,朕刚才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只胜不败的将军?朕当日气头之上,所罚过重!今日不过是恢复沈卿俸禄,你就跳出来反对。若身为君王,不知道体恤将士之心,只一味苛胜,将士怕败,反而更加怯战!都说文人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众文臣:“……”
这一竿子打翻了一大船人,杀伤面极大,不过,说这话的是皇上,而且又是在气怒之时的一句群发攻击,那些文臣们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梅申鸣急道:“皇上……”
皇上忽地笑了,道:“梅申鸣,你们御史动动嘴皮子,想参谁参谁,想咬谁咬谁,看来是京城的日子太好过了,从明日起,你便去西北军中待着去吧!若是你能待上半年,并能适应下来,朕不但准你今日之请!还将你官升一阶!”
西北军是最苦的一支军队,他们身在沙漠苦寒之地,剿杀沙漠上的马贼,一到冬天,冻得吐口口水还没落地就变成了冰渣子。
梅申鸣面色惨变,他只是看了罗将军的脸色,不能让沈云霆起复,虽然现在只是恢复武定侯的俸禄,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又把他起用到军中呢?
但他万没想到,身为御史,他们一直在皇上面前说话大胆,想搏一个直言敢谏的名声,可没想到这次却是直接惹恼了皇上,西北军?那里都是彪悍的军中健汉,把烈酒当水喝,他一个文官,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吃吃嘴皮子的饭,哪里能受得了那份苦?
他急忙跪下求道:“皇上饶命!”
皇上瞥他一眼,声音里有些冷意:“梅申鸣,朕不过是让你去西北军待半年而已,能适应还有能加官,你就叫苦不迭,连饶命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可知道我天珩多少边军将士,都在那里长年累月戍守?”
“臣,臣说错话了,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一时胡言乱语,实是为了朝纲清明,赏罚有循啊!”
“你的意思是,朕若不听你的,便是朝纲昏聩,赏罚无序了?”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梅申鸣急得在地上磕头。
皇上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战败必须严惩,以免军士怠战,那朕给你个机会去军中看看,会不会有军士怠战,莫非,你的命比我天珩边军将士的命娇贵许多?”
众人也都很惊讶,今日是太后寿辰,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直接就把一个御史贬到军营里去。
梅申鸣把求助的目光投到罗新昱那边,罗新昱这时候哪里会惹火上身,传递了个眼神过来,叫他不可惹了圣怒,他心中灰暗一片,肠子都悔青了,原本是想在罗将军和晋王面前讨个好,没想到这是把自己直接搭进去了。他再说下去,只怕连命也不能保,只得道:“臣领旨谢恩!”
皇上淡淡地道:“退下!”
梅申鸣哪里还敢多待,膝行离去。
皇上看向沈云霆,刚才梅申鸣的阻止,沈云霆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皇上不满地道:“沈卿?”
沈云霆行礼道:“多谢皇上!”
皇上眯着眼睛看他,语气之中带着些许不悦:“你似乎也没有多开心?你是在埋怨朕当初罚得太重吗?”
皇上一怒,后果难以想像,与沈云霆交好的人不免为他捏一把汗。
只有远远候着的沈伯奎,罗新昱等人,巴不得沈云霆惹怒皇上,跟刚才的梅申鸣一样,被皇上大发雷霆地惩罚贬出京城。
沈云霆道:“雨露雷霆,皆是圣恩!皇上复臣俸禄,以后可以给小女多买两支花戴,臣心中高兴!”
皇上目光扫过那边的人群,淡淡地道:“你家千金,已到婚嫁之龄吧?”
沈云霆低头道:“小女尚未及笄,还早!”
“还没及笄啊?”皇上又看过那边。
沈云霆道:“言儿,过来!”
沈珞言走上前去,盈盈行礼道:“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惊讶:“沈云霆,这个是你女儿?你到底有几个女儿?”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皇上以为被北辰轩抱起的那个女子是沈云霆的女儿,有心思灵透的,不禁就想,皇上这是见晋王与那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又知道她是武定侯府的姑娘,这才复了沈云霆的俸禄,还贬了梅申鸣,是想和武定侯做个亲家不成?
不过,现在知道那个女子不是沈云霆的女儿,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
北辰轩听到这里,心神大震,如果他怀里这个,不是沈颖怡,而是沈珞言,父皇就会成全的,对吗?那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沈云霆道:“回皇上,臣仅只这一女!”
皇上抚了抚胡子,道:“朕想起来了,当初你是有一子一女,儿子夭折,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