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垂头肃立,再不看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眼看儿子对自己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泪流满面,紧紧咬着嘴唇,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深深望了儿子一眼,一咬牙,放下帘幕,转身扑倒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哭泣着。
完颜亮写完圣旨,略一沉吟,将刚写好的那份圣旨卷起,接着提笔又写了一份圣旨。放下御笔,起身走到床前。
那女子正在被窝里无声哭泣,听到完颜亮脚步声朝床边走来,急忙擦干眼泪,稍微揭开一点被子,露出自己头脸,面朝里面,闭上眼睛装睡。
完颜亮揭开帘帐,瞅了一眼那女子,目光淫邪,咽了咽口水,从床上拿起龙袍,从枕下取出一个盒子,大步回到桌案前,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物,四四方方,正是玉玺。
原来完颜亮大权独揽,对谁都不放心,将玉玺随身带着,方便他随时随地下旨。
完颜亮在两份圣旨上都盖上玉玺,收好玉玺,转头盯着乌海,哼了一声。
乌海会意,急忙快步上前,恭声道:“奴才在此,圣上有何吩咐?”
完颜亮拿起一份圣旨,盯着乌海,沉声道:“念!”
乌海恭声道:“奴才遵旨!”上前接过圣旨,小心翼翼展开,郎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者赵王完颜雍,朕待之以心腹,视之为股肱,委之以重任,敕封其为赵王,享受宗室亲王之礼遇,更授其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派其剿灭我大金境内叛军逆贼,复令其率军伐宋,可谓信任极矣,恩宠极矣,皇恩浩荡,至于极矣,无以加矣。怎奈完颜雍不思进取,庸碌无为,戡乱无力,伐宋无功,劳师费饷,无一成者,辜负皇恩,深伤朕心。朕心伤矣,伤矣,痛之莫名!朕心既伤,痛定思痛,无奈忍心惩戒,以儆效尤。今特旨下达,着即免去完颜雍赵亲王之爵位,改封为葛郡王,其勋爵俸禄等一切礼遇,皆由亲王降为郡王,同时免去完颜雍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贬为上京留守,令其守卫大金女真祖宗发迹之地,面对列祖列宗陵寝,静思己过,深刻反省。旨到之时,即刻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乌海一字字念完,暗自惊心,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几个太监宫女缩在一边,更是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喘。
完颜亮盯着乌海,沉声道:“你去,从太医院传一名御医,与你同去赵王府,让御医亲自查验,倘若兀敏郡主病情属实,便当场传下朕这道旨意。”
乌海跪倒在地,恭声道:“奴才谨遵圣旨!”
完颜亮点点头,沉声道:“莫急,朕这里还有第二道旨意,你再念来。”说罢,拿起第二道圣旨。
乌海磕头起身,小心翼翼收好第一道圣旨,接着上前,双手接过第二道圣旨,退开两步,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赵王完颜雍,深受朕之信赖恩宠,皇恩浩荡,富贵极矣,孰知此僚竟然狼子野心,不知感恩,竟敢与朕离心离德,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朕听闻其有爱女兀敏郡主者,年方二八,美貌无双,聪慧无比,朕乃心喜,令其奉女入宫,献于朕前,侍奉于朕,如此一来,全了朕与他君臣之谊,且此后君臣一家亲,彼此信任无猜,君臣同心同德,朝野和谐,可谓皆大欢喜,国之幸也。谁料此僚不明朕心,不体圣意,不知感恩,竟然令其女装病毁容,公然欺君,是可忍,孰不可忍!着即将其就地处死,其府中男丁一并诛灭,一个不留。俗云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上体天心,慈悲为怀,好生慎杀,念及完颜雍往日之小小微功,免去其妻女之罪,收入宫中恩养,并府中所有女眷一并没入宫中为奴。钦此!”
没想到完颜亮竟然如此残暴不仁,任性杀戮,公然杀男霸女,还大言不惭,恬不知耻,说自己上体天心,有好生之德,慈悲为怀,真是无耻之极,亵渎天理,泯灭人性,竟至于斯,可谓至于极矣,蔑以加矣,真是太无耻了!
乌海越念越是惊心,念到后来,声音结巴颤抖,语不成调,冷汗直流。
那几个太监宫女更是尽皆吓傻了,心中震骇,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气也不敢喘。
完颜亮看着乌海和那几个太监宫女的样子,心中得意,他要的就是天威变幻莫测,人人畏惧战栗。
完颜亮盯着乌海,冷冷道:“你去罢,带三千御林军去,将赵王府团团围住,若是兀敏郡主病情属实,即便宣读第一道圣旨,你手中这第二道圣旨便不必打开,带回来交还于朕即可;若是御医查出兀敏郡主之病有诈,完颜雍竟敢欺君,你也不必再行回奏向朕请示,立刻宣读你手中这第二道圣旨,即将完颜雍极其属下并府中所有男丁一并处死,其妻女并所有女眷一并收入宫中。去罢。”
乌海恭声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谨遵圣旨。”说罢,正欲离去,却听完颜亮忽地喝道:“慢着,回来!”
乌海急忙转身立定,恭声道:“圣上还有何吩咐?”
完颜亮阴鸷的目光盯着乌海,冷冷道:“斩草须除根,完颜雍两个儿子分别在泰州、宁州军中任职,倘若完颜雍欺君,你传旨诛杀完颜雍以后,即刻传令羽林卫连夜分头赶赴泰州、宁州,传朕旨意,着即令其二子自尽,若敢抗旨,即刻诛杀!”
乌海心中一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声道:“奴才遵旨!”说罢,低头转身,捧着两道圣旨,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