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桃花峪的天牢里整整待了一夜,椒华靠在他的身上睡得很沉。他无数次将她推开,无数次又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后来他也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正梦到饕餮,“哐当”一声,牢门被打开。他睡眼惺忪地觑了一眼牢门,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站在牢门前的是一个气质高贵优雅、与众不同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外套品红纱衣,正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
“好吗,玉儿公主,”他呢喃着喊,心底另一个声音在哭泣:“却让他瞧见了这一幕……”
他的心彻底慌乱了:“我……她……都不是……看到的不是……”
椒华还在沉睡,他的肩膀虽然已经挪开,但他的腿还在,她安然地依靠着他的腿脖子,幸福地打着小鼾,无比惬意。
“她……”
他想挪开自己的腿脖子,但如此一来,椒华势必倒到地上,说不定“砰”的一声,磕烂额头。
他正犹豫着,被玉儿满眼的怨恨情绪吓住了,终于挪开了自己的腿脖子。
椒华并没有磕到地上,反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公主,却是大夫好心,担心我睡不安稳,我委实没有别的意思,千真万确没有别的意思……”摇摇晃晃地朝玉儿公主走了过去。
“你,你们……这是,是……”
说完这几句话,方才还红桃花色的玉儿的脸蛋突然间变得煞白。
她闭上眼睛,仿佛要想清楚甚么,但无法想清,于是一把推开跟在身后的椒敏,转身跑出了天牢。
“公主,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椒华撒开两腿紧追了几步。
“大夫,公主她这是……”椒华停住步子,一脸无辜地瞅着长孙晟。
……
“她的两只大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意,大夫,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吗,所以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待椒华走了之后,椒敏气愤难平地拉住长孙晟的衣袖说道。
椒华早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椒华,奉‘玉碟令’!”
方才,椒英捧着智通长老亲自起草,晓霜尊主画押的文书大声宣读。
椒英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在玉儿公主刚走不久,椒敏待要逼问椒华的关键时刻走进天牢,一句废话也不说,喝停了正教训椒华的椒敏,大声而抑扬顿挫地开始朗读尊主道令。
“得——令!”
椒华拖长声音唱到,弯腰接过了道令与晶莹剔透的“玉碟”。
“我走了,啊……”
椒华洋洋得意地朝椒敏打招呼:“姊姊,你得照顾好长孙大夫,要不然公主与我都会唯你是问!”
“再见了,亲亲的长孙哥哥,后会有期哦!”
椒华摇了摇手,在长孙晟与椒敏开口之前逃也似的跑了。
剩下椒敏独自一个人面对着风华绝代的长安四少之首长孙晟。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因此甚是局促不安了许久,方开口说了那一句:“她的两只大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意,大夫,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吗,所以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长孙晟转过头瞅着椒敏,他拿不住眼前的到底是椒敏还是假扮椒敏的玉儿,如果眼前的是真正的椒敏,那么前不久生气离开的便是真正的玉儿。
他无法判断,他的脑袋里塞满了浆糊!
他脸色铁青,一挥手,几名隐卫出现在眼前。
椒敏惊讶地瞅着几名突然冒出来的隐卫,愕然道:“你还有这招啊,委实是朝廷的鹰犬!”说罢,怒气冲冲地跑了,如一溜灰青色的光影。
“难道我也得罪了她?”长孙晟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你们,你们是如此办差的吗,竟然让她发现了你们……你们……你们……”
长孙晟手指颤抖着点着几名最得力的隐卫。
“不,大夫,不是她发现了我们,而是我们发现了,发现了她……”为首隐卫抱着拳,声音嘶哑低沉,但绝无慌乱。
“慌乱者斩!”
先武帝在训练他们这几个最可靠的隐卫时曾经斩钉截铁地下令。
所以,哪怕死到临头,他们也不会慌乱,在他们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慌乱”这两个字的价值。
“发现了甚么,难道无法说出口来吗?”
长孙晟声色俱厉地喝问。
“请大夫恕罪,小的方敢说得!”首领不卑不亢地说道。
“到现下他们还给我来这一套!”长孙晟的心好像被锯子反复拉着,痛已经到了不痛的地步。
他无力的挥手:“恕罪,快快道来。”
声音已经软塌榻的,完全没有了力度。
“她在见他,就在晚上,在桃花峪之外的无量山中。而他,与大夫猜测的一致,是他!”
首领玩字谜般说道。
“是,就是这样。”
其他隐卫一齐点头,帮他们的首领佐证。
这是隐卫的规矩。
长孙晟半天没有办法呼吸。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我没有猜错,没有猜错……”
他觉得心潮起起伏伏,一直绵延到了天边。
他在山中碰到过那个青年,除了显得有些木讷,那委实是一个相貌端正的青年,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宽阔的额头,身材魁梧但一点也不显得累赘,一看就是一个身体健康、精力无限的青年。
在进山的小路上,长孙晟与青年擦肩而过,之后,彼此都回头再望,显见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个20出头的青年傻傻地笑着,很阳光的模样,虽然就是个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