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耿恭手下,一人叫高锋,一人叫高远,那个黑衣人,却不知是谁然,多半也是汉兵。”蒲奴听了,阴沉着脸,双眼喷着熊熊怒火,嘴中迸出几个杀气腾腾的字来:“本单于一定要杀了耿恭,为如嫣报仇!”言毕,转身就走。
“单于,你要去哪里?”
“从此刻起,攻城,日夜不休!杀死耿恭,为如嫣报仇。”
呼衍王心里暗喜,道:“单于,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耿恭?招降他不更好吗?”
“哼,那样太不便宜他了?”
“单于,汉军英勇,都抱有必死之心,如果杀了耿恭,那不是正合他的心愿吗?汉人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像耿恭那种硬汉,如果使他投降,那比杀掉他更强似几千倍!汉朝的马家、耿家都是开国功臣,现在马家的后代已被我们擒获,如果使他们都投降匈奴,那马家、耿家名节尽毁,汉主又怎么会再重用他们?甚至将他们灭门也不一定。单于试想,忠贞的马家、耿家都降了,那谁还敢来与我们交战?”
一番话,说得蒲奴茅塞顿开,咬牙切齿道:“好,那就照左贤王说的做!就如猫捉老鼠一样,先使耿恭降,再以各种手段慢慢羞辱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玩够了,再慢慢杀了他!”随即又疑惑道:“可是,耿恭刚勇,又怎么会投降呢?”
“汉军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自会投降。再说,马家那丫头是他相好,由她去劝降,哼,不怕耿恭不降!”呼衍王斩钉截铁说,他似乎看到,耿恭低着头投降的样子,心里不禁得意万分:“耿恭啊耿恭,纵你本领通天,也逃不出本王手心,哼,看本王到时怎么羞辱你!”
自从有了粮食,虽然不多,却足以令汉军士气一振。匈奴轮番强攻,耿恭衣不解甲,仗剑在城,日夜激励士卒,将士一心,屡屡击败匈奴,令一座孤城固若金汤。
这日,耿恭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连天的匈奴营帐,与密密麻麻的匈奴,不禁豪气顿生,仰天长啸,与众将道:“匈奴虽多,却被我们阻在这里,进不能,退不能。今我军虽困,却屹立不倒,匈奴能拿我们怎么办?倘若给我一万军,长驱而进,必能击溃匈奴!”李敢道:“哥哥,守城没啥意思。给我五十骑,我冲杀下去,好歹也要杀他个七八来回!”
众人哈哈大笑,耿恭道:“就你李敢厉害。”这时,城下喧哗不已,耿恭一惊,道:“匈奴又来攻城了!”诸将散开,督兵严守。然而,奇怪得很,匈奴并没有进攻,十余名匈奴押着一个汉家女子,爬到城下。耿恭一瞧,那女子眼熟得很,似乎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是谁。
张封怒道:“耿将军,匈奴大猖狂了,这么几个人,居然敢直抵城下,分明没将我们放在眼里,要不我放箭射死他们!”耿恭沉吟道:“且慢,且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匈奴到城下立住,一名匈奴纵马上前,跃武扬威,大声吼道:“耿恭,你知道她是谁吗?”神色甚是嚣张。
李敢恼道:“哥哥,射死他们算便宜他们了,我出城去杀了他们,剁成肉泥,方出了我心中一口恶气!”耿恭道:“敢弟,那女子似乎在哪见过,你看看?”李敢把头一伸,睁圆眼睛盯了一会,道:“是好像见过,非常熟悉。大哥,别管那么多了,一顿乱箭,射死他们算了。”
城下女子便是马娟了。终于,她见了日思夜想的耿恭。久经战火、困于疏勒的耿恭,形容憔悴,衣衫褴褛,面如古铜,人瘦如骨。可是,耿恭就是耿恭,在十万匈奴面前,伫立在城墙之上,威风凛凛,正气凛然,沉着冷静,不羁之气冲天而起。马娟看在眼里,悲喜交加,又痛又怜,嘶声道:“耿大哥,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耿恭听了,心中一颤,愣在那里,心想:“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她究竟是谁?匈奴为什么将她押到城下?”马娟又道:“耿大哥,我是你的镌弟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说完,马娟将头发盘起,挽成男人模样。耿恭大吃一惊,喃喃道:“是镌弟,是镌弟,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在这里?原来她是个女孩,怪不得平时总觉她有女儿气,唉,她被匈奴抓了,我、我该怎么办?”一时不知怎么办,心如刀绞。
李敢十分好奇,道:“大哥,镌弟居然是女人!”
马娟放下头发,咬咬牙,凄然道:“大哥,我是女儿身,你、你愿意娶我吗?”耿恭一惊,他没有料到,大敌前当,身临危境,马娟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问题,他不知怎么回答,耿恭想道:“我、我喜欢镌弟吗?不,是娟妹,我、我喜欢她吗?可、可我明明,一向将她当弟弟一般疼爱啊。”耿恭一时无法接受,马娟从男到女的性别转换。马娟见耿恭茫然若失,顿时眼泪哗哗直流,伤心道:“我原本知道,你心里住着其他人,我、我算什么?”
众将都望着耿恭,耿恭突然扬声道:“镌妹,原谅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以前霍去病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我也不例外!镌妹,你看,十万匈奴围我在这里,我早已抱定死心,以身殉国了,哪里还会去想这些儿女情事呢?”马娟凄然一笑,道:“大哥,我不怪你,你原本就是一个志在千里的好男儿,怎么能被儿女之事所困呢。”
这时,一旁的匈奴再出忍不住了,一刀劈在雪上,积雪四溅,恶狠狠道:“马娟,别啰嗦了,快招降耿恭吧!不然,我一刀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