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皮巷,魏府,魏忠贤噼里啪啦将府邸砸了个遍,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头发散乱,脸上也不知被谁挠了一记,五道抓痕更显三分狼狈。
魏良卿等人全都低头不敢劝解,魏忠贤可是吃了老大的亏,原本比叶向高身体要好太多的他,却被一群人搂腰的搂腰,拽胳膊的拽胳膊,脑袋、肚子都挨了好几下。
文人间的争斗不似武人,最严重的也就罢职不用,或是直接下狱待上两年,五党看似为了权势纷纷投入魏忠贤门下,可那也只是在朝堂上相互谩骂争吵,哪里见识过这般厮打情景,一时间也是懵圈了。
反倒是刚刚投入门下的崔呈秀、吴淳夫、倪文焕、李夔龙颇为英勇,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等人也没这四人凄惨。
崔呈秀是蓟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初时便在都察院为吏员,方从哲为首辅时晋升为御史,刘卫民入江南时,崔呈秀也前往江南,巡按淮扬,还没三两月呢,就被都御史高攀龙弹劾其贪污。
本为五党人,方从哲致仕,五党人跟没了娘的娃娃一般,为了清除都察院中非东林之人,弹劾也正常,不仅仅是崔呈秀,与之等同的还有福建泉州人吴淳夫、福建南安李夔龙,祖辈客居江都的倪文焕四人。
崔呈秀恐慌,拿了一千两银子向魏良卿求救,更是迎娶了魏良卿的姐姐,这才被魏忠贤收入府中,也经崔呈秀推荐,他的三个同僚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三人也拜入了府中,站在四人身旁的,还有一人,正是刘卫民家中所记载的“五虎”最后一人——故城田吉。
田吉之前已经入仕,但一直是不入流小吏,是为小吏时考中的进士,但是因考场作弊被人弹劾,被罚了三科不许参加科考,如今还只是个举人,因与崔呈秀同科,被崔呈秀推荐入府为书佐。
田吉身上倒是没挨几脚,他也没资入宫上殿,崔呈秀、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四个五品御史比魏忠贤还惨,至少与魏忠贤打斗的大臣们,怎么说着也得是二三品大员,低品级还真不敢往上硬凑,二三品大员都是哪些人,还不都是些老头子,低品级官员可就多了,再加上四人拼命护着魏忠贤这位东主,那还能少了挨揍吗?
个个脸青鼻肿的四人也只能低着头,任由魏忠贤打砸发泄怒火。
魏忠贤发泄了一刻钟,喘息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唯一未被他踹翻的虎皮大椅上,看着比他还惨的崔呈秀等人,心下又怒又悲。
“咱家与他们誓不两立——”
“呼呼……”
“都说说吧,如今该当如何?”
崔呈秀几人瞪着青眼珠子,相互看了一眼。
“叔父,宁德驸马府……是否真的制造了三千余门火炮?”
魏忠贤眼珠子一瞪,看着刚刚成了侄女婿的崔呈秀,见他比自己还惨,心下怒气又成了一脸无奈。
“陛下嘴里所言,又岂会有错?”
崔呈秀又拱手弯腰说道:“侄儿可否知晓……陛下因何不愿……不愿将刘驸马火炮分置一些与辽东?”
魏忠贤眉头紧皱,摇头说道:“陛下并未言及缘故,若非如此,咱家又岂会成了这般?!”
崔呈秀回头与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田吉四人对视一眼,犹豫说道:“叔父与叶阁老相争,事后叔父前去求见陛下,陛下亦是未曾出面,小侄以为……刘驸马必然是早已与陛下谈及了此事,而且……而且事关重大!”
吴淳夫上前拱手道:“小人以为崔大人所言甚是,早在两月前,辽东王经略、孙巡抚即上言,请奏朝廷拨付百万两银钱以修城、造炮、练兵,外库言及六十万两,内库四十万两,孙巡抚乃陛下之师,宠信当不在刘驸马、公公名下,按理说,此等银钱早已拨付了才是,然直至今日陛下才应允,是否……是否因刘驸马之故?”
魏忠贤不由一愣,心下更是细细揣摩半年来的事情……
刘卫民恼怒熊、袁不作为,整日相互争斗,借辽东劫掠军资之事,撤离沈辽数十万百姓,也正因如此,广宁卫至山海关的守御军卒也厚实了许多。
按照刘卫民所藏《明史》记栽,袁应泰死后,即是王化贞为辽东巡抚,熊廷弼又与王化贞不和,广宁大败,朝廷逮捕熊廷弼、王化贞论罪,之后……辽东由督京营戎政的兵部右侍郎崔景荣为巡抚,御史方震孺为辽东巡按,因方震孺弹劾,崔景荣罢去辽东巡抚,孙承宗代之为巡抚,又因辽东经略王在晋以八里铺筑城之议而遭反对,孙承宗继而为辽东督师,至此辽东再无巡抚。
若无刘卫民这个蝴蝶意外的跑到了大明朝,的确是这样缓慢发展,可他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王化贞因为叶向高的缘故,成为了辽东经略使,孙承宗成了辽东巡抚。
文官再如何争斗,很少以杀人性命为目的的争斗,可这也只是在文人之间,刘卫民是武人,性情更加暴烈,熊、袁的不作为,抢掠军资行为激怒了他,两人也被强逼着送死,这种的暴烈作为吓住了东林党。王化贞本就不懂什么军略,若非有个给力的老师,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做辽东经略使。
同为一党,前有刘卫民逼迫熊、袁送死之事,王化贞也不敢再与孙承宗公开闹腾,唯恐再把自己小命闹腾没了,如此之下,辽东经略使反而成了个摆设。
孙承宗刚入辽东时,小皇帝为了支持这位老师,自内库出资八十万钱赏赐军卒,助老师一臂之力,以此收获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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