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同样睡不安稳的,还有在外书房的君伯恭。
外书房内,君伯恭彼时正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大口喘着气,胸膛也一直剧烈起伏着,显然正处于狂怒中。
只要一想到傍晚他正打算自宁平侯府回来时,大杨氏使来的心腹告诉他的话‘三表小姐午后在园子里的湖边看湖里那几条锦鲤时,因看得太入迷以致不慎跌入了水中,恰巧被路过的一位寇姓公子给救了起来,如今人还昏迷着,万幸请了太医来瞧过,说并无大碍,只是今晚上去是不能回家了。姨夫人与四表小姐则要留下来照顾三表小姐,也不能回家了,还请姨老爷先自个儿回去,明儿待三表小姐醒了,我们夫人再亲自送姨夫人和两位表小姐回去不迟!’,君伯恭便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杨氏这会儿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给她几个耳光!
原来君伯恭乍一听完那个心腹的话,凭直觉便知事情必定有异,须知君琳几可说是自小在宁平侯府玩到大的,可谓对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又怎么可能忽然看几条锦鲤看入迷了以致跌入水中,还那么巧,刚好被一名路过的男子给救了起来?因忙使了自己的心腹,也就是之前暖香使人自其打探过消息的那个陈胜,悄悄去打探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午后君家三小姐落水之后被兵部寇主事家的公子刚巧路过给救了起来之事是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的,人多嘴杂,陈胜要打探起来并非什么难事,是以很快便回来向君伯恭复命了:“……三小姐的确是跌入了湖中,也的确被一位寇姓公子救了起来,只夫人一开始似是以为落水的是大小姐,一路叫着大小姐的名字哭过去,还在那寇姓公子提出愿意娶落水的女子为妻时,点头默许了,却没想到落水的竟是三小姐……当时来赴宴的好多夫人太太并各家小姐都瞧见了,尤其各家小姐,都是被三小姐以为大小姐出了事,央了去给自己壮胆的,姨夫人没办法封那么多人的口,如今只怕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陈胜说这番话时,眼神一直闪烁不定,显然他已瞧出今日君琳落水一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君伯恭便怒不可遏,觉得杨氏这会儿若在他面前,他只打她几耳光怎么够,他便是打死了她,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这个蠢妇,简直就是愚不可及,蠢到家了,也不想想,连陈胜一个小厮都能轻易瞧出整件事情的机锋,今日去宁平侯府赴宴的人非富即贵,都是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的,宅门里那些弯弯绕绕,那些人又岂有瞧不出来的?
就更别说她们母女还蠢到家了,一个非要拉了众家小姐姑娘去与自己所谓“壮胆”,另一个则是一路嚎着君璃的名字去的事发现场,这不是摆明在了告诉旁人,此事根本是她们母女所为?!
做出这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来也就罢了,关键还没成功,还反被人家将计就计算计了去,将他君家的脸面彻底丢光了,他素日怎么就没发现杨氏竟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呢?!
——君伯恭也不想想,一来杨氏以前年轻貌美,又温柔小意,他自然看她哪哪儿都好,不像如今杨氏已是徐娘半老,虽风韵犹存,到底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所谓“色衰而爱驰”,他不自觉已拿挑剔的目光在看她,当然也就能发现她很多他以前没发现,或是他发现了却有意忽略了的缺点。
二来杨氏以前在君家后院近乎专宠,便是君伯恭有几个姨娘小妾,也大多是摆设,君伯恭一月里有大半时间是歇在她屋里的,她没有对手,没有烦心事,自然心情舒畅,事事周到;不比现在,有了君璃这个强势的对手,她每日里都在琢磨着要怎么对付君璃,偏生又道行不够,自身能力远没有自以为的那般强,以致频出昏招,自然也就暴露出了她愚蠢的一面来!
然而让君伯恭最生气的还不是杨氏的愚蠢,而是她不但蠢,还蠢而不自知,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他自作主张,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也不想想,离了他,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今日的一切体面尊荣,都是他给她的,没有他,她试试看她能不能金奴银婢的使着,回娘家时母亲和兄嫂都捧着,去外面赴宴时旁人都客气着?
竟敢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将他的警告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看来他上次他冷落她还冷落得不够,抬举暖香也还抬举得太轻,以致她还没有吸取到足够的教训啊!
君伯恭气了一阵,骂了一阵,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于是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善后来。
依照他的本意,是打算让杨氏母女自作自受,自己吞下自己酿造出来的苦果的,可他也知道,此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惹得旁人议论纷纷,甚至还会引来御史参他一本,须知君璃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一旦让她不满意了,她可是随时都能搬出去,不带一丝一毫留恋的。
可他又怎么能让她搬出去?且不说他想要的东西至今没到手,而他再过不久,将极有可能要花出去一笔数额巨大,凭他如今的身家,是绝对拿不出来的银子;
就冲她那混不吝的性子,他便不能让她搬出去,她对自己这个父亲可没多少敬爱,对君家的名声也没多少看重,万一到时候她“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将此番杨氏母女一开始本是打算害她,谁知道到头来却反而害人害己之事说与了旁人知道,——就算今日去赴宴的人已多少猜出了真相,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