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在驾崩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朱厚照登基也是水到渠成,期间并没有什么幺蛾子,这段时间除了丧葬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定下谥号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即使在大丧时也不会耽搁朝政,经过多番商讨,最终将朱佑樘定为明康宗,康本意是安宁、和乐,引申指富余、广大之意。
丧葬结束之后,文华殿内,朝堂上的重臣已经换了一批,内阁首辅徐溥在弘治十年便致仕了,如今的内阁首辅是刘健,内阁中除了李东阳、谢迁两位之外,李杰的师兄梁储这些年来一路升至吏部尚书,去年开始入阁参赞机务。
李杰如今升至吏部左侍郎(正三品)兼任翰林学士,离入阁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伦文叙、湛若水两人也跨过了史官的阶级踏入讲官,时任翰林院侍讲(正六品)。
朱厚照如今不过十七,父子感情十分深厚,即使一个月过后脸上仍旧一脸悲痛,眉宇间愁色不减,朱佑樘临终前一再嘱咐他的事情还是要办。
“先皇临终前嘱咐朕的事情想必诸位爱卿也都知晓是何事,今日便议一议。”
朱厚照口中所说的正是开海一事,经过这些年李杰的不懈努力,朝堂上对于开海一事也不复之前的旧态,口子逐渐松动,去年之时便有京中官员提出开海之事。
怀恩在朱佑樘辞世之后也无心继续执掌内官,请辞了司礼监的位置,现在站在天子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则是雨化田,至于刘瑾之流早就被李杰清扫干净了。
梁储瞥了一眼李杰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先帝念边海民生之重,弛海禁,允通商,许贩东西诸番,凡走东西二洋者,制其船之多寡,往来之程限,定其贸易之货物,设港口抽分课以重税,沿海之民必感恩于陛下,此乃惠民之政。”
刘健笑着点了点头:“然也,陛下,富人者,州县之本,上下之所赖也,沿海之地多卤地,百姓无以为业,民业全在舟贩,不若因势利导,顺其自然。”
谢迁也附和道:“飞蓬遇飘风,而行千里,乘风之势也,时移世改,理自然也!”
之后朱厚照的目光转向李东阳,这件事情朝堂上的众人早就商讨过数次了,因此李东阳也是毫无疑问的赞同,四位阁臣相继发言之后,朱厚照又将目光投向李杰。
要说殿内朱厚照最信任谁,众大臣心知肚明,早在开蒙之时两人就相熟了,可以说朱厚照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受到李杰的影响最大,殿内的其他人见朱厚照在咨询完内阁大臣之后第一个看向李杰也不意外。
李杰开口道:“陛下,明者因时而变,智者随世而制,十万之豪富,则胜于有百万之劲卒,之前大胜鞑靼,靠的就是财之一字,兵多将广,衣食器具足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明国力胜于鞑靼数十倍,火器胜于鞑靼百倍,何愁不胜?”
朱厚照微微颔首,这些年李杰无数次向他说过经济的重要性,一文钱不仅仅难倒英雄汉,国家没钱照样是举步维艰。
李杰这些年提出的新政为什么没有大面积的反对之声,就是因为李杰所提的都是开源之法,冗员冗官的问题,只要国库充盈都不是问题,可以潜移默化的去改变,并不急于一时。
“开海乃善政,恩泽天下万民,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孟子曾言,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李杰借用孟子的话来说明经济上互通有无的重要性,原意为如果货物不流通,互通有无,以多余的弥补不足的,那么农民的粮食,女工的布帛就等于没用了。转贫为富,从事农业不如手工业,手工业则不如商业,民富则国富。
重商的观念早在李杰教导朱厚照的过程中便悄悄的灌输给了他,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在现下还是不好明确的提出来,毕竟儒家的观念也不是一时能够改变的,这种观念的剧变只能等待日后逐渐扭转。
朱厚照在李杰发言之后开口道:“善!其他爱卿如何看待?”
说着眼神环顾四周并没有特地点名哪位大臣,九卿中尚未发言的一一作答,基本上都是先鼓吹一番先帝,然后盛赞朱厚照如何如何英明,开海的好处有多么多么好之类的话。
众大佬发完言之后,剩下级别稍差一层的官员也不长篇大论,只是附和道。
“臣等附议!”
廷议结果和之前商讨的并无二致,朝廷在登州府、宁波府、福州府、漳州府、广州府、天津卫六处分别各开港口,易私贩为公贩,即将之前的私商转为合法公商,先于六地试行,观其后效再决定是否扩大,这件事情也是朱厚照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
六处港口均设立一个专门的衙门负责管理私人海外贸易并征税,新衙门定名为督饷馆,归于市舶司管辖,所有私人贸易均要在此登记,船引在此领发,船只进港出港均要盘验,税收也是有督饷馆收缴,根据路程远近,所贩物品等等抽取不同比例的税收。
如果绕过督饷馆那么就属于非法贸易,一旦查获如同禁海时所犯一样治罪,在开海的同时朝廷也不会放弃大力打击私贩,凡是没有在督饷馆登记的船只都在打击之列。
随着朝廷诏书发行天下,沿海的百姓以及私贩的商贾皆是举家欢腾,除去一些大海商之外,剩下的人在出海时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毕竟朝廷严禁私人出海,抓到了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