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有些紧张地跟在自己后面,一路四处新奇地张望。待到了给她预备的屋子,问她可还满意时,她说再好不过了,又道谢谢。
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恳切地对她说,“虽然不曾行婚事大礼,但我以为,你我都不必拘束计较那些了吧。以后能天天名正言顺地见到你,才是正经。”
一面走着,一面心中不由自主地回忆,一番番的情形和言谈都浮在了眼前。很快,就看见绣女的院子了。
只见院门紧闭,因为少有人来,门外鹅卵石小路的缝隙里都长满了青草和苔藓,越发地显得荒凉冷淡。
段三郎抬手敲了敲院门,无声,再敲,便听见是翠儿的声音,唤王妈去开门,只听王妈一面窸窸碎碎地走来,一面自言自语道,“采画姑娘不是前些日子刚送过月钱吗?”
可见平日是无人来的,段三郎听了心里有些酸涩。
那王妈只道又是采画,因为除了她,也再无人肯来。开了门,却见是三爷的脸,青天白日地给唬了一跳,叫了声,“苍天老爷,我可不是在做梦吧。”便呆在了那里。
她那一声惊呼,引来了翠儿,翠儿一面埋怨王妈大惊小怪什么,一面走过来,见了三爷,也呆住了。口里结结巴巴地,尊了一声,“三爷,您怎么,来了?”
段三郎道,“我来瞧瞧三奶奶。”一面走了进去。
王妈在后面关了院门,翠儿正想走在前面去报给绣女,却被三郎伸手拦住了。
翠儿只好悄悄地跟在了三爷身后,一时欣喜,竟抹起了眼泪。
院子不大,除了一个彩画斑驳的木制凉亭和石桌石凳外,其余的空地,都被种养了花草,远远看去,一大片姹紫嫣红,竞相怒放。
雁来红,文心兰,万寿菊,晚香玉,丝石竹,秋海棠……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各式花草,争奇斗艳,花香四溢。
单是那菊花就有不下数十个品种,金黄的甘菊,浅黄的怀菊,紫蓝色的翠菊,粉色的案头菊,除此之外,那些珍贵的青葱如玉的绿朝云和嫣黑如丝绒的墨菊也有数盆。
段三郎不由得想起前朝的诗句,“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来。心里感慨着不知翠儿和王妈这一老一小,如何的费尽苦心,为绣女种植了这么多花草。
也难怪杏儿偶一见了,便再瞧不上乡下花棚里的花了。连他自己今日一见,心中也不住的惊叹。
通往正房的青砖小路两旁,挤挤簇簇地种满了美人蕉,那花朵开得极其娇艳,被宽厚的青绿叶子映衬着,如碧水中的芙蓉,那般夺目耀眼。大约是早晨刚被洒了水,水珠犹自在花叶间圆滚停伫,反射着骄阳的光芒,如水晶般珍贵可爱。
缓步轻轻,再往前走,见是一大片天竺牡丹,高约四五尺,叶子肥硕翠嫩,花色多彩缤纷,正盛放得热闹非凡。。
花下自然形成一大片荫凉,放着一张乌藤贵妃椅,绣女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这便是采画说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