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庭仪耸在火炉边,有些不舒坦,虽然彩凤和春桃帮了不少忙,可是她们原来在谷家不安分,现在是青楼女子,反正送钱送吃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愿意请她们到家里来。
莫氏原来极看不起青楼女子的,今年经的事多,受的打击大,对这两个肯帮助寻家的女子倒有些另眼相看,只是她有洁僻,就怕彩凤和春桃带着暗病,不敢请她们到家来。
莲儿蹲在外面偷听到,十分难过。她觉得彩凤和春桃虽是婊子,可是比好多人都有情义。其实她很想少奶奶请彩凤和春桃回来来吃饭,那样她们一定会很高兴。不由难过得抽泣起来,怕被屋里的人听见,便往后门边跑去。
屋外一直在下雪,厚厚的雪覆盖着路面,莲儿不小心踢到一个石头,扑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海涛叔今晚巡夜,听到往后门去有声音,从大库房边跑出来,却见是莲儿穿得厚滚滚地象头小熊样趴在地上,不由笑道,“莲儿趴地上玩呀?”
莲儿摔了一跤,不好意思地爬起来,脸上还泪花花地,海涛叔见了,心疼地问,“莲儿怎么哭呢?摔疼了吗?”
莲儿摇摇头,想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看不起彩凤和春桃,咬着嘴唇,又难过起来。
寻香在屋里隐隐听到外面有声音,开门出来,站在往后门去的走廊尽头,见到雪地里有两个人,便望着他们。
“你有事就说嘛。少奶奶待你不是好得象姐妹的吗?”
少奶奶待莲儿是很好呀,可是莲儿不好说得这事,彩凤和春桃是青楼的女子,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摇摇头,抹抹泪往前院走去。
“你去后门干嘛?”海涛叔问她。
“不干啥,我去看后门关好没有。”莲儿本来想去后门偷偷的哭,可是撞上海涛叔,只有回屋了。
“那你哭啥?”
“没啥,天儿冷,下雪了,冷得人流泪。”莲儿努力隐藏着悲伤。
寻香披着毛被子大衣,唤声“莲儿。”莲儿远远地看着少奶奶,犹豫地走过去。
“你有什么心事,不告诉我?”寻香关切地问。
“少奶奶,为什么不可以请彩凤和春桃来家里吃饭嘛?”莲儿在少奶奶面前藏不住心事,又抽答起来。
寻香掏出手帕,给她抹了抹泪,疼爱地道,“有的事你不明白。老太太和老太爷有他们的考虑。你知道二老都是极好的人。”
莲儿点点头,她身上披的毛领子,还是老太太送给她的呢。
海涛叔笑道,“原来为这事?傻莲儿。”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小家伙,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人有很多类别,不是每种类别的人都能随意坐在一起。”
寻香道,“其实我们真请彩凤她们来,她们还不一定愿意来的。”
“为什么呀?”莲儿黑黑的眼睛湿滢滢地扑闪几下。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会明白。她们跟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莲儿皱下眉,又哭起来,“莲儿明白了。人有贵贱,她们在世人眼里是很贱的。没事了,少奶奶,莲儿明白了。莲儿自己都是奴仆,不该有那种想法,把她们请回来作客。”
“你……”寻香被她呛得没话了。
海涛嗔道,“傻莲儿,你可别乱说话,伤了少奶奶的心,少奶奶待你和君儿可没当奴仆的,少奶奶待你如妹妹,你看你这穿得跟个小姐一样,又是皮毛领,又是绣花袄,少奶奶还让天化叔叔教君儿认字、记帐,你说少奶奶当你们是什么人?君儿原来迷虫子,少奶奶可以把他赶出去的,却一门心思要教他好。你看后来斗乐场被封了,又抓了许多玩虫的人。君儿自己都庆幸,全在少奶奶管着他,才没走斗虫那条路。少奶奶待你们可是跟亲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