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上派人送了信来,说过几天来巡城接太皇太后。谷庭仪觉得没有这么快,平乱之后,要整肃朝纲,清理一批人,并重新任用一批人,这些都是国家大事,若没有一月处理不完。
周正夫妇死了,留下个儿子元烨。周正一门,除了元烨,全部被赐死。谷庭仪和莫氏又愁又难,华姿曾经对不起他老俩口,虽然她死了,元烨还活着,虽是小孩,却是个莫大的后患,若不管他,骨肉里尚有谷家的血液,若是管,周正犯下的罪实在太大。难免有天皇上会旧事重提,找个理由便把元烨杀了。
现在长房的孙子明强和笙儿被莫氏带在身边,每日严加教管。元烨若是无人管束,从小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做了那么大的事,执剑杀父,还不知再大些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过此天,天气渐渐暖和,树木见碧,春花见放。寻香每日在屋里养胎,都养得有些闷了,春光灿烂,便要去地里走走,这天太皇太后却有些犯晕,懒得出园里,寻香带着莲儿和秋菊秋惠出园散心,出了内院,莲儿想起厨房炖有汤,让秋菊去厨房打声招呼,让吴妈妈这时莫送汤去逸安居。
月鹃惦着谷老夫妇的心事,莫氏不好和寻香说,月鹃在前院厨房和吴妈妈干活,秋菊跑来说:“杨夫人去园外散步,让厨房这时莫送汤去,她不在屋里。”
月鹃心中一动,笑问:“一定是太皇太后要少奶奶陪着出去晒太阳吧?”
秋菊道:“太皇太后一早起来就喊头晕,可能是昨晚在园子里坐得太久,沾了寒气,有些着了风寒。”
月鹃暗喜,端起一盘刚小点心,“我得给小哥儿和小姐儿先把点心端回西居。”
秋菊没在意。传了话便从西头的院子去地里找主子。
月鹃跑回西居,莫氏坐在后门的竹林下,正在做针线,寻香怀孩子了,她要亲手给小孩子做几套衣物。
“老夫人。少奶奶一个人去茶林散步了。”月鹃急冲冲地过来报信。
莫氏抬起头,一向红润的面庞最近消瘦不少,怔怔地看着月鹃,却没说话。
“老夫人。你去和少奶奶聊聊吧。有的事老憋在心里会出毛病。”月鹃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也去茶林走走。”
这时一个婆子端着个竹筐出来,听得此话。连忙道:“老夫人你和月鹃出去吧,我在这干活,呆会静姑看着小哥儿和小姐儿读罢书。我会盯着他们,不许他们出西居的。”
这婆子姓郭,这次莫氏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帮着她照顾明强和宝笙。
莫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线头子。月鹃把点心交给郭婆子,搀着莫氏沿着 地里的小路往茶林走去。
寻香出了寻园,在地里站了一会。见新茶林往西扩展了很大一片,新条长得很好,已经长出新叶,便往西慢慢走去,走到波斯麦竹前,停下脚步。想起第一次经过这里,金大王跳到她身上的事,掩嘴轻轻一笑。
莲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少奶奶想仓夫人和金大王了吧?仓俊回陈州了,现在国事安定,不知仓夫人几时会到巡城来看少奶奶。”
仓夫的人事说不清楚。寻香轻轻抚摸一下依然平平的腹部,挪动脚步,看着西居那边。“去那边走走。”
“老太太来了。”莲儿眼尖看到莫氏正好向这边走来。
寻香看看身后的秋菊和秋惠。莲儿停下脚步,拉着她们站在波斯麦竹前。和她们讲当年少奶奶在这发生的趣事。
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往西面的地走去,地里的麦苗随风轻摇,与远处的青山碧树相映,显得春意盎然。
月鹃跟在后边,不时盯着秋菊她们,怕她们快速跟上来。
“香儿。我们很久没一起这么走着说话了。”莫氏拉着寻香的手,怜爱地看看她的脸色和身子,“你的气色不错。”
“天天吃血参粥,气色当然好。”寻香柔声道,“祖父每天早出晚归的,他身子还吃得消吧?”
“你祖父呀,家里长房出了不孝的人,孙辈中又出了华姿这样不忠的人,谷家的脸不只早没了,以苟活在世,完全是太皇太后的恩情。所以他现在卖着老命为百姓做事,以期能心里好过些。”莫氏轻叹道。
“可是祖父就七十了,过些时候,等朝庭时局稳定后,还是让祖父辞官吧。还有沛林,他并不想当官。”寻香和莫氏才能掏心掏肺地说话,没有半点顾忌。
“太皇太后恐怕不会让沛林退隐太早。”莫氏对名利之争越来越恐惧,说着这个话题就满脸黑线,“我和你祖父现在愁啊,明强和笙儿还这么小,如果我们走了,将来没人管着他们怎么办?”
寻香眼神跟着变得肃穆,祖母说的是很严峻的事,还有元烨,这次沛林回来一定会把元烨带回来的。
莫氏又道:“我和你祖父一直为元烨的事矛盾得很。想牺牲了他吧,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若是保着他吧,将来我们不在了,他的日子怎么过?”
寻香为这事也想过几天,轻叹道:“祖母。明强和笙儿还好办,将来你们走了,我和沛林自当不遗力管束、照顾他们。可是元烨的情况的确太复杂,只怕我们将来都管不住他,这实在是个不寻常的孩子。真要保住他,只有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对周正恨得很,金指甲一案,太皇太后怀疑是周正的父亲当年干的事呢。”
莫氏眼睛一红,“那怎么办?如是把元烨抛出去,在外面作个流浪儿,只怕将来变坏得更快。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