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那天,天气好得令人发指,晴空万里无云的,我怀疑是不是连老天都开心见到我离婚。原本我爸妈都要陪我去,但我觉得又不是去打架,离婚这样的事情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吴律师也说这不过是一个极简单的民事诉讼案,很快就能结束,我爸妈想想也就没有再勉强。
我在法庭门口见到了熊跃,在这之前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住了一场院的他瘦了很多,剃了个平头,双颊消瘦得已经凹下去了,灰色的衬衫显得他更加单薄。
“好久不见!”他扯着嘴角朝我笑了一下。
我其实是想低着头装没看见他的,闻言,我只好也客气的回他:“别来无恙!”
这四个字出了口我才觉得有些不妥,他哪里是别来无恙,分明就是大病初愈。好在,他也懒得和我计较了,只是顿了脚步让我先走进去。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进法庭,从前受电视剧荼毒太多。在我的印象中,法庭的旁听席上总是坐满了旁听的人,法官都是威严的坐在审判台后,然后拿个锤子,敲一敲喊声肃静。然后是一些诸如原告陈述,被告反驳之类的。
但事实上,我们进了法庭后,只有审判长和书记员,我的律师,我,包括独身前来的熊跃。整个案件进行得十分顺利,熊跃对我提出的要求无一有异议,于是就变成了我提了什么要求他就答应了什么。包括房产的分割,夫妻共有财产的划分,笑笑的抚养权。
审判长在最后时征询双方意见,熊跃说:我没有意见!
我几乎要怀疑熊跃被赵家人一顿痛打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这一百八度的大转弯让我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我和熊跃轰轰烈烈的离婚大战就这样轻易的落下了帷幕,法庭宣判后就只需要等待判决书最终到我们双方手里了。
吴律师和审判长还有其他事要谈,于是我便先行离开。走出法庭大门时,阳光落在身上,我有些微微的晃神,熊跃走在我前面,他微微低头仿佛在仔细看路。我看着他的背影,模糊的想着从此后我和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陈恋清。”熊跃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我。
“啊!”我也生生止住脚步。
“房款,得等我把房子卖了才能给你。”他低声说。
“没,没事。”我看着他的样子,竟然有些莫名的心酸起来。
“笑笑的抚养费,虽然你说我不用支付,但总是我的女儿该给的我还是会给。至于探视,现在得看我会不会继续在f城呆,如果我会离开这里,可能要过段时间才会来看她。如果她找爸爸,你就说我去出差了。”他又说。
我咬着唇,低着头拼命的忍着喉咙一阵接一阵的发酸。从前的他就是这样的,要出门或者有什么事情,他总是这样温和耐心的给我说清楚。
“你,准备去哪?”我问他。
“总有地方去。陈恋清,这段时间住院,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对于我父母还有妹妹对你们家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不是他们,或者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可能,至少不会散得这样快。”他摸了摸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们没有文化,一辈子都没出过几次大山。这些年来,家乡的攀比风气越来越坏,所以,对于钱……我们两家之间的战争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劝解我的家人不要再闹。”
“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偏头,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你早干嘛去了?好好的一个家搅成了这样。”
“即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要说,做了那些混账事,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我是一个男人,就象大多数男人一样,有劣根性。就象大多数女人一样,要求丈夫专一专情。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外面的人和自己的家庭在我心里,我一直区分得很清楚。算了,也不说这些了,迟了。”他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天气很好,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再见!”在更多的眼泪掉下来之前,我快速的转过了身。
“陈恋清!”他又在背后喊我。
我停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
“我爱过你!”他的脚步声响起,我回头时,他已经走得很远了。
爱过我?哈哈,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慢慢的蹲到地上,将头埋到掌心间,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指缝往下淌。
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在和我前行的路上心偏离了方向。最终,我们只能落了个离婚收场。
和熊跃离婚后,我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陷在一种浑浑噩噩之中。每一天睡下之前醒来之后,我都在问自己:你好好的婚姻究竟是怎么解体的,那个从前温和细致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偏离你怎么都不知道?你曾经那样爱他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
我想啊想,想起这些年来,我对熊跃的关心几乎是小于20。他爱吃什么菜我没有我妈清楚,他喜欢穿哪件衣服我没他自己清楚,他工作顺不顺心我没他同事清楚,就连他感冒生病我都没有笑笑安慰他多。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我大小姐的世界里。不烧饭,不带孩子,不关心丈夫。恣意享受着来自于他的体贴以及纵容,他出轨了伤害了过分了,我就只想一毁俱毁。
他曾经吼我说,只有我该反思吗?你为什么不反思?
在我们那段坏掉的婚姻里,他的出轨,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盛夏来临时,我妈见我心情始终郁郁,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