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高两人带着各家长子,来到管家堂屋正厅。
管孝俭和高善仁分别坐在主座两张太师椅上,管文标和高自谦分别坐在侧首,主客品尝着上等明前碧螺春,寒暄着过往趣事。
他们都清楚这种叙旧仅仅是开场铺垫而已,要谈的正事彼此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谈话并不轻松惬意。
管孝俭不愿过多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高兄,您这次屈尊光临寒舍,想必不仅仅是叙旧吧?”
高善仁微笑着抿一口茶汤,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哈哈哈,咱俩之间也不必隐瞒什么。我这个人非常怀旧。你的瑞升祥我可是觊觎很久哦。”
管孝俭稳住情绪,微笑道:“一个小布店您也感兴趣?”
“老喽,就喜欢那些古香古色的玩意。咱们开门见山吧。在这之前,我本是要亲自来与你谈得,偏巧南京老头子的秘书通知我等候召见。嗨,老头子的脾气你是晓得地,通知召见你,就必须召之即来。那几天,我哪都不敢去,只能在南京等着召见。”高善仁稀松平常地数说着他与南京老头子的关系,“自谦又在军校受训,脱不开身,我就派了手下马二都前来和你商洽。没想到这个蛮汉自以为是,我行我素,差点砸了这桩买卖。今天我带他来,就是想让他给贤弟陪个不是。”
高善仁觉得自己说话滴水不漏,从容化解了马二都大闹瑞升祥的尴尬。
高自谦对父亲说得话,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当然他也清楚父亲的这些话,八成都是子虚乌有。
管文标当然不信高善仁这番鬼话,让马二都来洽谈收购,最起码得给对方写个介绍信什么的吧,哪有来洽谈收购不说来路,还想砸店的?
管孝俭听了高善仁一番话,也是不大相信,微笑说道:“下人嘛,办事总是很莽撞。不过那个叫马二都的,也确实太莽撞了,他只要提一下你的大名,我心里也就明白了。”
管孝俭对高善仁所说“南京老头子”的话,并不当意。
如今这年月,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喜欢和南京老头子拉扯关系,以此作为护身符到处炫耀,至于有没这层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文标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听着,他对高善仁与“南京老头子”的话却很在意。
高善仁和“南京老头子”的祖籍,都是浙江奉化人氏,以乡党关系搭线,在当下最为流行,更何况高善仁号称南京首富,结识“南京老头子”的实力还是有的。
高善仁接着说:“孝俭啊,我们是老朋友了,这桩买卖,我不会让你吃亏的。马二都提出的报价不变,我在这个价格上,再给你南京一间同样规模的铺面。这是在南京可以开十家布店的价,也是购置百亩良田的价啊。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在南京继续做你的生意,也可以置地收租,坐享其成。你看如何?”
管孝俭惊讶说道:“呃,高兄,你出这样的天价,会吓死人的。”
高自谦面无表情听着父亲新出的价,父亲已经给他交了底,开出再高的价,也都是虚的,拿下瑞升祥,并不会支付这么多钱。
管文标对高善仁的开价甚感吃惊,高善仁开出的高价,已经远远超出了瑞升祥布店的实际价值了。
瑞升祥虽是百年老店,价格也不是漫无边际啊。
天价收购一个布店,明显是违背商业规律的,这其中必定有诈。
管文标沉吟不语,高善仁以超乎寻常的价格购买瑞升祥,到底想干什么?
高善仁扫一眼管文标,似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淡定自如解释自己购置瑞升祥的原因:“我之所以高价收购,主要还是我喜欢这种老古董。钱嘛,对我来说就是个数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玩玩古意,满足一下自己的兴趣罢了。”
管文标笑道:“高伯伯这样的大手笔,令人诚惶诚恐。这单生意让旁观者看,有点非同寻常了。”
高善仁大笑道:“文标这话有见地,哈哈哈,也就是我与你爹是老朋友,我才这样出手嘛。”
管孝俭嘿然一笑,自知在财富和权势上都不是高善仁的对手,但他对瑞升祥实在有些不舍,毕竟这是祖宗传下的百年老店。
“我理解你对自家老字号的感情。不过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谁又能保证老字号永远不变呢?北平的紫禁城历史比瑞升祥悠久吧?以前姓朱,然后姓了爱新觉罗,现在又姓了什么呢?不是也易主了嘛。”高善仁谆谆善诱,继续说道:“孝俭啊,皇帝老儿的祖屋都可以改姓,你的瑞升祥就不能?就算瑞升祥姓了高,也许哪天就又突然不姓高了呢。这年头的事儿,谁说得清呢?我们还是要有点现代理念,你看国外的企业,收购兼并那是很正常的事。”
这话直击管孝俭的软肋,如今这年头,是比试枪杆子的年月,高善仁所言不谬:紫禁城都能易主,何况一个布店?
管孝俭长叹一口气:“高兄言之有理啊。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要和家族的人仔细商量一下才是。”
“那是啊,毕竟是祖传老店嘛。孝俭,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不愿意出手,也不必勉强自己。我对这种老店,也就是玩个兴致,并不是非要逼迫你出售。”
高自谦深感父亲这次带他出来的用意,真正的生意高手,往往是声东击西,指南打北。
高善仁朝管孝俭探过身子,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孝俭啊,现在形势很严峻,日本人虎视眈眈,中日一旦正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