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明公民”,需得在官府那儿报备。
人要登记黄册,土地要登记鱼鳞册,此二册俱由官府存档。
而百姓家中,还需留存官府根据以上两册开具的户帖,以备查勘。
这户帖相当于周秦川穿越前的户口本,而且更详细。
不但要记录籍贯、丁口、出生年月,还要登记家庭财产。
家庭财产记录得异常详细,田产、房产、大牲口等等,事无巨细,全在上面。
比如有正房三间,碾房一间,下等薄田一百亩,驴一头,牛一头等等,方便官府据此征收税赋。
户帖除了方便征税,还管着人口迁移。
若要出远门,没有功名之人,得拿着户帖,去找里甲开路引,再到县里用印,方能上路。
不如此的话,路上一旦被官府查到就是下狱。
当然了,如此严的规矩,也就是国朝初期方能做到。
仁宣之治后,大明经济不断发展,人口流动大大增加,管得也就没这么严了。
平时除了地方要冲、边口关隘外,已经很少查路引了。
内地则大多要遇上叛乱、追捕逃犯等特殊情况,才会临时查验。
如今官府虽然对路引管得松了,但周秦川若想做工的话,仍不是那么简单。
华夏古代,历来都是宗亲社会,镇里县上,不拘什么店铺,优先用的,都是自家亲友,再退一步,也是同一条街的熟人。
若出了这条街,即需熟人担保,范围也不能出十里八乡,陌生人很少用。
偶有那么一两个,则要先投奔当地亲戚,通过亲友介绍作保,方能入店做工。
这些外地陌生人,在正式礼聘前,店家大多也会看看路引,毕竟谁也不敢冒险用作奸犯科后的遁逃之徒。
对此时的周秦川来说,他在大明就相当于一个偷渡客,户帖路引一无所有,真要被官府给堵住,就只能去吃牢饭。
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店家再是缺人,也不会用他。
也就是说,今后的周秦川若想堂堂正正地做人,必须先解决身份,把这个大明版的户口本-户帖拿到手再说。
拿户帖其实也不难,买房买地即可,本地官府只要有税赋可收,县里户房的吏员只要有好处能拿,都会心照不宣地让你落户上册,也不会管你之前是何方人士,再多此一举地查看路引。
有恒产者有恒心,不法之徒谁会买房落户,在官府那儿留下踪迹呢。
而买房买地,对此时养伤尚需数着铜板过日子的周秦川来说,不啻天方夜谭。
做工的念想被断,周秦川没有过多犹豫,回到关阳镇的第二天,就拿着破碗上街,开工干活了。
堂堂男儿,总不能让小济去乞讨来养活自己罢。
这小子无怨无悔地帮自己的忙,按理说应该付他工钱才对。
再说他整天做饭挖荠菜,确也忙不过来。
既然被小济喊了这么久的兄长,就该拿出兄长的担当来。
哪怕是去要饭,也要养活自己和小济。
对此,李漆于心不忍,却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只勉强糊口,哪里帮的上什么忙。
既然做了乞丐,寻常人等担心的户帖路引,就不存在了。
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干这个,难不成还要带上户帖,开好路引,方才踱着四方步逃荒落难?
镇上虽有巡检司,但那些人不会无聊到来找乞丐的麻烦,真把他们抓去坐牢,还得倒贴牢饭。
对于周秦川的决定,小济倒无所谓,在他看来,上街乞讨同吃饭睡觉一样,再正常不过。
兄长又是一路从滇南颠沛而来,流落此地的,干这个正是老本行。
偷得空闲,小济还会特意上街,同兄长一道行乞。
与吴大相比,周秦川的位置不算太好,但一天下来,最少也能有五文铜钱。
就这么过了两天,周秦川发现,其实行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他的行乞风格与众不同,不刻意乞讨,路过的行人爱给就给,不给就算,像个大爷似的。
然而却不比其他求爷告奶,叫得声嘶力竭的乞丐收获少,毕竟断了腿的惨象就摆在这儿。
今日逢三,关阳镇早早的就热闹了起来,这是周秦川碰上的第一个庙会。
收获显而易见要比往日丰盛,还未到正午,破碗里的铜板已经超过了往日一整天的成果。
可惜小济要挖荠菜没来,周秦川暗自叹息。
这小子装萌卖惨颇有一套,有他在,收获还能更多些。
随着天气转热,野菜没之前好挖了,往往要走很远的路,到人迹罕至、树荫浓庇之处才能有所获。
如此一来一往,要耽误不少工夫。
是以明知今日庙会,小济却也没空来镇里干活。
周秦川早就让小济不用这么卖命,不能上街干活赚钱问题倒不大,毕竟他们还有积蓄。
荠菜偶而断几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这孩子是个死心眼。
周秦川当时郑重其事地说过,荠菜于他的伤势大有裨益。
他就此牢记于心,再累也不叫苦不退缩,甚至周秦川出面也不让步。
这让周秦川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既受用又感动。
加上小济那手还过得去的野生厨艺,让周秦川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个小兄弟,他认定了。
今后要是发了达,不但要让这小子吃饱穿暖上黄册,还要读书识字,要是能考个功名就更好了。
嗯,李漆也不错,也当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