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怎么都没想到会牵涉出这样的事情。
赵崇昭杀蔡东杀得那么干脆利落,更是让谢则安心生狐疑。赵崇昭却不想和谢则安多说,开玩笑,光是想到蔡东叫人画的那些图,他都想把蔡东再杀几遍,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谢则安。他还是那说辞:“此人丧尽天良,百死难赎!”
赵崇昭不说,谢则安自然也有办法知道。得知赵崇昭痛杀蔡东的原因,谢则安有些哭笑不得。赵崇昭这家伙说他不成熟吧,如今又沉稳了不少;说他成熟吧,有时又还是以前的脾气。
谢则安没再跟进这些事。
由夏转秋,朝中的风波总算平息下来,只是已经少了几个熟面孔。
赵崇昭依依不舍地回朝,国舅又入宫来拜访。他喜欢天象,谢则安顺手帮他捣腾出了望远镜,天天这看看那看看,日子自在得不得了。他没了以前的畏首不前,看起来洒脱多了,赵崇昭让他坐下,他也大大方方地坐下。甥舅俩喝了几杯,便说起了醉话:“我这一生最悔的,就是知其不可为,也就不再为之。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趋势,假如我敢去改变的话,一切都会不同。”
赵崇昭听着国舅的“逆天而行”言论,却也没生气。他本就不是多重皇权的人,把这些事看得比老一辈的人淡。他想起国舅第一次见着谢则安时说的话,试探般说:“舅舅您说的双星并耀之象,如今还是一样吗?”
国舅意味深长地一笑,对赵崇昭说:“是不是一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赵崇昭一笑,不再追问。
国舅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要说一模一样,那还真不是。那时双星并耀之象只在紫微宫附近,十几年过去,它们已经移入紫微宫,而且越发亮了。”
赵崇昭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说道:“它会一直这么亮下去。”
国舅静默片刻,说道:“难怪临均会认可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国舅没有明说他们是谁,心里的百转千回也不曾开口。
往上两代,赵英和圣德皇帝都有拿着“劝君尺”的人,那两代人之间的遭遇何等相似。当年君常待圣德皇帝极好,可惜有些擅权专政,即使手执“劝君尺”也没挡住圣德皇帝的杀心——曾经那么令人艳羡的君臣二人,落得一个遭凌迟处死、一个痴狂终生的下场。当年临均一手扶持赵英登上帝位,从圣德皇帝手里接过了曾经被他父亲执掌的劝君尺,却在赵英的示意之下自愿赶赴死局。
赵崇昭与他们是不同的。
赵崇昭生于太平之世,谢则安又有治世之才,怎么都不会落入那种绝望局面。
他们之间虽然也有过猜疑和争执,最终却都是两人携手面对风雨。
赵崇昭身居帝位,但从未以皇权欺压谢则安;谢则安手执劝君尺,但从未动用它的“劝君”之能。他们之间争吵得再厉害,也不需要外物来打压对方的气焰。
他们之间,从来都像是两个最平常的人在相处,一直有矛盾、有摩擦、有难以调和的分歧。
不过这一切都被他们早早定下的决心扫平了。
双星并耀,名臣尽出。
朝中少了一批人,自然补上了另一批人。谢则安本想早早把李明霖培养起来,自己躲到一边躲懒,结果礼部上下他打点好了,姚鼎言一句话又把他安排到吏部的空缺上。吏部曾经被沈敬卿和杜绾把持,瞧上去乌烟瘴气得很,好在里头得用的人还是不少的,他稍加考校,便选了几个“得力助手”带在身边培养。
姚鼎言早八百年就摸清了谢则安的脾性,等谢则安稍稍松了口气,又把谢则安扔进了制置三司条例司。这几年谢则安没少暗搓搓把人安排进制置三司条例司,他一进去,立刻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只差没每件事都逮住他问一问。
谢则安:“………………”
这日子没法过了!!!
姚鼎言叫人拿着差点去找徐君诚喝茶。
两个人在政事堂附近的凉亭里聊起了谢则安,徐君诚莞尔一笑:“还是你治得了他,我一直都拿他没办法。”
姚鼎言说:“我也憋着气啊。别人都挤破脑袋想往上走,这小子呢,好像让他掌点权比打他一顿还可怕。他既然敢一跑跑了那么久,那就要有回来后加倍还回来的觉悟。”
徐君诚被逗乐了。有谢则安这么个学生在,他们平时倒也能聊起来了。在正事上,他和姚鼎言还是有许多理念不合的地方。这段时间他们把以前的事儿翻出来一琢磨,觉得但凡他们没法达成共识的东西,扔给谢则安一般就能完美解决,所以他们也决定偷一把懒,吵不出结果就不吵了,让谢则安想办法去。
有了这样的想法,徐君诚和姚鼎言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喝喝茶说说话了。
聊完谢则安,姚鼎言又和徐君诚说起了别的事儿:“以前你为相时,其实一直在帮我压着那些顽固的家伙吧?”徐君诚当时没有表露对他的支持,但徐君诚是秦老太师的得意门生,光凭他没有站到守旧派那一边,没和他们一样不择手段打压新法,就已经足以说明他对新法还是挺看好的。只可惜他当时也被自己的急切迷了眼,没有看清徐君诚的立场,只把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人当自己人,从来没想过争取徐君诚这些人的支持——以至于后来双方矛盾越来越大,几乎是无差别攻击了。
徐君诚几乎是朝中最先看好姚鼎言的那批人。当年他自己也是锐意改革的人,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