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掌门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大业皇帝难道还能容忍他的大晋国里有不信奉他的律法,而是信奉另外一套规则的另外一个社会的存在?”
张知府说:“朝廷律法并非事无巨细地规定了我们大晋国内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并非是我们朝廷律法不够完备,而是许多事情是律法不能处理的。”
吕副掌门说:“这一点我是明白的。乡间有宗族,商人们也结成了商会,宗族和商会也在处理一些律法难以解决的问题。”
张知府说:“宗族和商会处理的事情,律法难以解决,是因为律法不够细,律法不够快。严格说来,这还不属于情律法不能处理的范畴。”
吕副掌门说:“那么律法不能处理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张知府说:“律法要评判对错,并且是用明确的文字规则来评判对错。但现实中,我们许多人追求的并不是对错,而是公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公平。根据朝廷的律法,一个人有预谋地杀了另外一个人,就是错的,是违背朝廷律法的,是要受到惩罚的。但在现实中,我们会追问杀人的原因,在具体的事件中,我们可能会认为被杀的人之所以会被杀,是恶有恶报的结果,杀人者要杀人是在实现恶有恶报的公平。归根到底,我们的律法要维护的是社会的秩序,通过维护社会的秩序来达成其他目标,包括实现善恶有报的目标。若是在具体的事件中,善恶有报与秩序发生了冲突,我们的律法会选择秩序,而牺牲善恶。”
吕副掌门感叹说:“律法无情。”
张知府说:“律法无情,人却有情。我们的大业皇帝是深知律法的局限,我们的大业皇帝虽然一直扶持变法党,针对江湖势力,但我们的大业皇帝却很少说江湖规矩的坏话,我们的大业皇帝对江湖人依照江湖规矩做出来的事情,也从未有过多的干涉。”
吕副掌门说:“大业皇帝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而不喜欢江湖呢?”
张知府说:“白公公这件事,让大业皇帝发现了江湖对人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大业皇帝不喜欢的。在人生的最后阶段,白公公身上开始显现出了超脱于规矩之外的特点。白公公变得不追求钱财,不追求地位,这让大业皇帝觉得很可怕。一个人无论是遵守规矩,还是违反规矩,只要他追求钱财、追求地位,那他就是规矩之下的人,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大业皇帝都不会觉得可怕。但白公公这种人,却能让大业皇帝觉得可怕。”
吕副掌门说:“这种人为何能让大业皇帝觉得可怕?”
张知府说:“白公公成了不做违法事情的问题青年,这种人完全没了利用的可能,完全没了利用的价值。当白公公成了一个这样的人之后,大业皇帝就开始担心我们大晋国中越来越多的人成为白公公这样的人。”
吕副掌门说:“白公公这种人,又不做违法的事情,这种人越来越多,又能有什么问题?”
张知府说:“这种人看似不违法,却因为不去追求钱财、地位,成了一个彻底不能为大晋国创造价值的人,成了大晋国最无用的人。我们大晋国若都是这种人,我们的大业皇帝的理想就要成空了。”
吕副掌门说:“大业皇帝的理想?”
张知府说:“大业皇帝的理想当然是拥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
吕副掌门说:“看来在这样的一个帝国中,最不能被容忍的,就是这种不能为帝国创造价值的人。”
张知府说:“我们称这种人为不思进取的人。”
吕副掌门说:“我们江湖人却不是这种不思进取的人,我们江湖人也在追求钱财和地位,我们也在创造价值。”
张知府说:“武者,在我们大晋国之中,只是少数。江湖人士,在我们大晋国中,更是少数派。你们这些少数派是不是不思进取,并不重要。大业皇帝担心的,是江湖对江湖之外的人的影响。江湖之内的人,身处江湖之中,知道江湖的现实模样,并不会对江湖抱有幻想。江湖之外的人,不理解江湖现实的模样,只有对江湖的幻想,反而更会被这幻想干扰。在大业皇帝看来,白公公就是这样一个被江湖幻想干扰的人。”
吕副掌门说:“白公公是如何被江湖幻想干扰的?”
张知府说:“白公公在进宫之前,原本在江湖厮混过,但属于是江湖中最底层的一员,并未真正地深入过江湖,白公公并不了解江湖的现实。当白公公决定进宫的时候,他的江湖梦只是断了,而并非醒了。白公公进了宫之后,一直忙于宫里的争斗,没有机会再想起自己的江湖梦。功成名就之后,白公公又想起了自己的江湖梦。白公公虽然又有了江湖梦,但江湖已远,他已经是天下人皆知的白公公,不可能再转身入江湖。就算是白公公毅然决然地抛弃一切,进江湖,江湖人也不会接纳他,反而会认为他是带着大业皇帝安排的秘密任务来到江湖。”
吕副掌门说:“这只是张知府的猜想吧?白公公这样一个人,怎么还会再有江湖梦?”
张知府说:“这并不是完全的凭空猜想。当年白公公还顶着谋反的罪名的时候,市面上还流传着讲述白公公罪恶一生的官方书籍,书籍中描写了白公公晚年的时候经常接触江湖人士。书中对此评论说,白公公意图勾结江湖人士谋反。白公公谋反是不存在的,白公公经常接触江湖人士却是事实。因为这种事实,我就推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