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深深地看了贾敬一眼,凄然一笑:“曾几何时我也同你一样天真,我以为只要做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儿子,友爱谦恭的好兄弟就够了。可是贾敬,我是皇子。你知道身在皇家的人最不能做的事是什么吗?是比其他皇子更优秀!
我的母妃没有显赫的家世,我有所她生的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小时候用功读书是为了给母亲争光。长大以后,皇阿玛的儿子那么多,我为了多引起他的注意,多分些皇阿玛的宠爱,更加努力的让自己变优秀。
是,我是换来了皇阿玛的夸赞,可我却因皇阿玛给我的这些疼爱和夸奖,成了别的兄弟的活靶子、眼中钉、肉中刺!
我再不愿意参与夺嫡又怎么样?谁会管我愿不愿意?我只知道,不管是谁登基,只要大宝之位上的那个人不是我,那我一定不得好死!
不要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我想?若不如此,若不往那至尊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地爬,只怕我连活着跟你这么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贾敬看着三阿哥红红的眼圈,一时根本无话可说。
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是个皇子。
他们两个最是不愿意争名逐利,甚至这富贵的身份和家世倒成了累赘。如果可以,他们比谁都想要过那煮酒烹茶,吟诗作对的悠闲日子。
可,天不遂人愿,有些人生来就是必须要斗,生来就注定遗憾的。而两个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相处,是会只顾风雅而忘记很多事情的。
贾敬不仅忘记了胤祉是个阿哥,也忘记了他的宁国府在自己的教子无能和妻子的宠溺骄纵之下,早已后继无人。
就如今天,他面对至交好友的夺嫡之举毫无应对之力。他是贾氏一族的族长,不敢拿整个贾家的运数去押一个弥天大赌局,这可不是斗鸡走马,这可是要命的勾当。
最可悲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悲!
自己的儿子贾珍是个混球,压根指望不上,孙子贾蓉是个小混球,除了有一副好皮囊,也什么都不是。
荣国府那边倒是不错。
大房的贾琏是个有成算的,只是他舅舅那边是一窝狐狸,他可不想去惹一身狐狸骚;二房的贾珠学业上倒还不错,可偏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孩子,这样大的事情找他商量……
哎,还商量个六啊,这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贾敬一仰脖,又一杯酒液下肚,可他的神志却越来越清明,脑筋也越转越快。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贾敬总是往五品工部营缮郎秦业家里跑。听说了秦业是个大大的清官,宦囊羞涩、捉襟见肘,他便把自己名下两个收入极稳定的铺子给了秦业,还找来本分守己的下人打理,更予了银钱,给秦家置办了三十几亩祭田。
秦业自然是千恩万谢不过,不多时便传出秦家将从保育堂抱养来的女孩儿许给了贾敬的孙子,秦业也成了贾敬的幕僚,贾敬此人在朝堂上也正式步入了太子党的行列。
贾敬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迅敏,定下秦业之女为孙媳才两个多月,就已经忙忙过完了六礼中的五礼,只剩下最后盛大的婚礼尚未举办了。
这日,忙得脚不沾地的贾敬应邀来到三阿哥府邸喝茶。他见胤祉从不行礼,这一日也是一样,因已经到了五月,天气渐热,来的路上已是出了一身的汗,贾敬不由分说端起桌上的茶碗就灌了大半杯,入口竟是凉茶,便对早早晾好茶等自己的三阿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胤祉也笑道:“那日你拂袖去了,我以为你此生再不愿搭理我了呢!”
贾敬一撩袍子坐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钟子期死了俞伯牙才要摔琴呢,盼我不理你可是咒你自己早死?”
胤祉心中苦涩,叹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前儿皇阿玛多次要给你高官,你都给推了,这些日子倒是转了性子,为了我也算是豁出命来奔走了。怎么?不要你那安稳闲适的小日子了?”
贾敬摸着鼻子笑了笑,就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睿智如斯的三阿哥。他太聪明了,这也是自己最为欣赏他的一点。
“也就是你,知道我这么做意不在投奔太子,若我换了个主子,今日这茶里只怕早就被下了毒,要治我这朝秦暮楚的大罪了。”
三阿哥笑:“你我不必说这些虚言,我胤祉别的本事没有,这看人的眼力还是不错的。且说吧,你这段时间摆的什么mí_hún阵?连我也看不明白了。何以只给自己的孙子定了亲事,就使得多疑的太子对你青睐有加?”
贾敬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了个明白:“其实大半年之前太子就跟我提过这秦业的养女。这女娃娃非是别人,乃是太子殿下当年与一妓子生的外室女。你知道的,太子殿下的风情月债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偏这秦业当年无有所出,太子就把这女儿托付给他抚养,也省得这女娃儿跟着她娘沦落风尘。
嘿,这女娃儿我见过,容貌品德都是上佳的,可见秦业是真疼她,该大家闺秀学的东西,一样也没给人家闺女落下。也不知是不是精心养育这女娃积下了功德,秦业五十岁上竟又生了个儿子,你说奇不奇?
那时候我拒绝这门婚事,是既不想跟太子一党有什么牵扯,又因着女娃儿着实的好,怕我那混蛋孙子配不上人家,这才给推了,谁知太子竟恼了。我那时也是不想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