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扫掉了桌案上的一沓奏折,怒道:“狩猎?快去给我把太子叫来!”
梁九功又转身去了,康熙爷是个很有容人之量的人,平日里也从来不轻易发火,而一旦发怒,那就不好收拾了。
胤礽进到康熙爷营帐的时候,见胤祥陪伴在侧,冷笑一声才向康熙行礼。
康熙爷道:“你弟弟夭亡了,而你却有这闲心思去狩猎?你到底长没长心?”
胤礽抬起头来直视康熙:“皇阿玛,您这是什么意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么多年来宫里夭折了多少皇子、公主?皇阿玛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再说小十八突发急病夭折,时也命也,又不是我弄死他的,何须影响心情?”
这已经不是胤礽第一次这样直视着自己的皇帝父亲,自古就有这么一句话,直视君王,便是有意刺王杀驾。估计满朝文武只有胤礽这个太子敢这样了吧?
果然,胤礽的态度激怒了康熙,康熙大喝一声:“大胆,你这个忤逆子,给我跪下!”
胤礽虽跪,却一脸的不服气,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康熙爷怒道:“小十八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就这么冷血?他夭折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是个汉人女子所生的孩子罢了,养不活也没什么稀奇。倒是皇阿玛,您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孩子这么与儿臣较真吗?儿臣去狩猎而已,又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怎么皇阿玛现在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吗?”
“你!胤礽,你说什么?!”
“人人都说皇阿玛你最爱的是儿臣的额娘孝诚仁皇后,可我额娘去世之后,皇阿玛却依然左一个妃嫔右一个妃嫔地娶个不停,妃嫔多了,子女就多了,养不活的皇子和公主就更多了。皇阿玛既然不想面对这样的丧子之痛,为什么非要娶那么多侧室,生那么多孩子,少娶一点,少生一点不就行了吗?”
这话说得也有点儿太……
胤祥离康熙很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他怕康熙气出个好歹,又怕胤礽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触及康熙的逆鳞,到时候闹得父子不快,谁都没有好处。
“二哥,你就别再说了,皇阿玛最近因为小十八不在了十分伤心,身子已经有所损伤,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了。”
“哟~十三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不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用日日来皇阿玛的营帐献媚,皇阿玛已经很喜欢你了,还是你认为这份喜欢远远不够,你要超越我这位太子才心满意足?哦,对了,我一时忘记了,若真是想越过太子,那么你的心里算计的又是什么?皇阿玛的江山?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一个宫女生出来的孩子竟有这么大的野心,你那个早死的娘没告诉过你,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吗?别以为皇阿玛有心将皇位传给你,你就有资格来对我说教。嫡庶尊卑分明,就算你真的当上了皇上,我也是你的嫡长兄,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
这已经不是胤祥第一次听见太子这样跟自己说话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胆大到敢在皇阿玛面前就说这样的话,而皇阿玛此时的表情,只怕是要用怒不可遏来形容了。
胤礽的表现令康熙爷悚然而惊,他不过是在这次巡视蒙古诸部的时候秘密地向胤祥提过几次有意传位的事情。每一次谈话的时候康谢爷都很小心地屏退了不相干的人,胤礽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前几次肃清身边宫人的动作不够彻底,还是留下了为太子效命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他这是被自己曾最重视、最疼爱的儿子给监视起来了啊。他想干什么?难道真的等不到自己驾崩那日再继承大统了吗?
“胤礽,你好大的胆子!是真打量着朕不敢打你是吗?”
“打我?只怕皇阿玛要做的远比打我要多的多吧?打从几年前皇阿玛罢免打杀了索额图之后,便一日一日瓦解我身边的势力,无论我做什么,皇阿玛您都能找得出训斥我的借口。您若是真的看我不顺眼就早早下令把我也杀了,好送我到额娘身边体会体会什么叫做母爱,我活着横竖都要碍皇阿玛的眼,何必呢?”
“你……你……胤礽,你……你好……你给朕滚,给朕滚出去,滚出去!”
康熙爷就是被太子胤礽气成这样,也不过是让他滚出去,根本就没有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胤祥看了看太子离开的方向,心中悲凉,却还是不忘转回头来好好生安抚自己的父亲。皇阿玛如今已经五十五岁了,身子骨早已大不如前,若真是因太子而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么大清也就要乱了。
“皇阿玛,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喝一口参汤吧。”
康熙爷铁青着脸躺在了卧榻上,双唇紧闭,再也不肯多说一句,只不过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他不希望身边有人守着。
他有很多问题要想,比如,胤礽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谁之过?自己在他幼年的时候就立他为太子到底对还是不对?今后该怎样处置胤礽?若他不能做大清朝的太子,那么选谁才能稳定朝中的局势?到底该怎么选择才能保全大清世代无虞?他这一生有这么多的儿子,到底哪一个才是可堪大用的那一个?
胤祥从康熙的营帐中出来,心境一片复杂,继而也是一阵一阵地喟叹不已,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写下了一封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