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是后面的事情,如今暂且说不到这里。眼下,还有比宝琼出丑更加令人揪心的事情。
郡主府。
芳华一脸凝重的把一个唐三彩陶马放在了如意的面前:“郡主,这是额驸偷出去的第三样御赐之物了。”
如意的眉头紧皱,嘴唇抿得紧紧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生气。
她知道贾蓉一下子从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变成一个只靠祭田租子维生的地主,落差一下子变得太大了,所以他平日里在郡主府里的花销如意都是不怎么限制的,基本上是他张口要了,她就会给的。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贾蓉似乎连开口都懒得开口了,直接伸手拿了郡主府里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出去变卖。如意起初不知道,只是后来发现府里的御赐之物少了,这才提高了警惕,本来以为是府中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贾蓉。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让官府的人去缉拿贾蓉不成?
如意沉吟了一会儿,道:“芳华,你去看看,贾蓉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其实,贾蓉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愁,就连平日里如意给他的银两也足够他去斗狗遛鸟,做一切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能做的所有消遣。那他为什么还要偷古玩去换钱?这里面的原因就必须值得深究一下了。
那么贾蓉又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呢?
其实,从贾珍被砍头之后,尤氏之继母尤老娘就带着她的两个妹子来看她,实则是劝她改嫁。
尤氏却道:“娘,你的话不错,我们家老爷就算是活着的时候也没给过我几天好日子过。可我……本就是他的继室,虽不甚受到重视,却也很是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算起来他对我也是不错了。不仅是我,就说咱们家吧。从我进了贾家的门,老爷明里暗里的给了我们家多少银子钱?若不是他,咱们家的日子能过得下去吗?两个妹子能平安顺遂地长大吗?俗话说‘一动不如一静’,别说老爷如今尸骨未寒,就算是为他守一辈子,我也是不会改嫁的。人总要有点良心才是啊!”
这个尤老娘,一辈子改嫁了不知道多少次,到了尤氏父亲这里,也不知是几婚了,连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也没有一个是和尤氏有血缘的。尤氏一听见她来了,就知道她是来劝自己改嫁的。可就算自己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与尤老娘这样品行的人混为一谈。她私心里想着,贾蓉虽然平日里可恶了一些,但是并没有沾染上坑家败业的恶习,公公出家前置办的那么多田地,光是一年的租子钱也是尽够自己和贾蓉娘儿两个生活的。
且如今贾蓉眼睛里看不上这些租子,家里一干的事情都是自己在负责,等于说自己手里掌握住了财政大权。虽然和当年宁国府的财产不能相提并论,但这还是尤氏第一次感受到当家做主的甜头,心里比在宁国府当太太的时候更加熨帖几分,哪里肯改嫁去?
可这尤老娘是个什么人?她怎么肯依尤氏这番话。
只见她啐了尤氏一口:“呸!你爹当年死的时候,你伏在他床前说的什么?是你说一定会奉养我,要给我养老送终,还要给你的两个妹子找一门好亲事。头先你凭着有几分姿色嫁给了贾珍做继室,倒也不错,能倒腾些银子钱回来。如今宁国府早没了,连贾珍都死了,你却只守着这些田地租子够干什么的?我一年到头的烟膏子钱都不够,就更别提你两个妹妹的嫁妆了!你啊你,别以为我瞎了眼睛就看不清人了,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你是人是鬼我可是清楚得很呢!别以为你嫁了人了就能撇开我们母女,我告诉你,没门!”
尤氏在这里平白受这尤老娘的骂,正一肚子委屈,谁知贾蓉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满面春风,从怀里掏出了好几锭银子,从来不肯称呼尤老娘一句的他竟说道:“外祖母这是怎么了?年纪大了,可别生这么大的气,这点银子且去买些烟膏子,消消火吧。我这里有些事情,想找我母亲商量,不知外祖母可否回避一下?”
尤老娘这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再加上贾蓉还肯开口叫她一声“外祖母”,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还有什么不肯的?只连连夸了贾蓉几句,就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尤氏心里也被贾蓉刚才那句“母亲”暖了一下,可这一腔的委屈却更加浓了起来:“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想我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偏年幼没了母亲,未出阁时又没了父亲,得了个继母又是这样货色,如今连你父亲也撒手去了,我活着,真是越发没趣儿了!”
说着说着,尤氏哭得更凶了,贾蓉却只在一旁看着,垂着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心里满以为尤氏在贾珍死后是一定会改嫁的。女人嘛,在他的眼睛里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供他一时取乐,腻了就弃如敝履,他从来也不相信什么夫妻恩义。毕竟轻薄之人总是无情,自己无情,又怎么能奢望女人对自己有情义?
这一点,还是宁国府败了的时候,秦可卿……不,如意郡主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时候,贾蓉万念俱灰后方顿悟到的。并且从此后奉如金科玉律,觉得自己不可能对任何女人有情,所以也就不奢望这些女人对自己有什么恩义可谈。
可是尤氏刚才和尤老娘说的话,贾蓉在门外都听见了。她以为这尤氏是真的肯为自己的父亲守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羡慕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