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从尤老娘死后,尤氏姐妹二人每天以泪洗面,贾蓉手里的钱,也一下子因为尤老娘的丧礼而变得少了许多,守孝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日子还是越发地拮据起来。
尤三姐恨恨地同尤二姐道:“果然应了我说的话!姐姐,你看看这个贾蓉,每天除了在家里嗟悼叹息,他还会做什么?如此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尤二姐已经泪流满面了:“担心?我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如今这个日子过得,真让我越发绝望起来。之前咱们姐妹出来进去的,哪儿不是有四五个人服侍着,如今呢?只留个做粗活的下人,简单的洒扫一类活计都要我们自己做,这……这还是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下个月给这洒扫婆子的月例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嫁给那张华,好歹也落个好名声啊,如今这样,算什么?”
尤二姐那个委屈啊。她从前原是享福惯了的主,手里也不会计算什么,花钱更是没数,如今钱是越来越不够花的了,她已经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后悔。哎,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见自己的姐姐哭得实在伤心,尤三姐深深叹口气,劝道:“姐姐,你也别再哭了,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倒是看出来了,如今这个世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呢!”
见尤三姐这话掷地有声,尤二姐抬起被泪水洗过的双眸,一脸疑惑:“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三姐拿出一本小册子,笑道:“姐姐,你看这个是什么?”
“这……”
尤二姐不像尤三姐,她不怎么识字,只知道妹妹拿出来的东西隐约是母亲生前的爱物,是个什么图册。
尤三姐也不卖关子,说道:“这是我在整理娘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我曾听娘说起过,这个东西是她的亲娘传给她的,可惜她不认字儿,里面的内容她没有学会,可是姐姐你知道吗?如今这一本小册子,只怕可以救我们姐妹两个一命也未可知的。”
听见这话,尤二姐的眼睛亮了,问道:“真的吗?可……这里头写了些什么?难不成是什么藏宝图,要我们去挖什么宝藏不成?”
尤三姐让自己姐姐的异想天开气得笑了:“哪里来的什么宝藏啊?不过,如果我们学会了,只怕跟撅了一个宝藏也没什么差别了。姐姐,你来看……”
尤二姐看了,惊诧道:“这……这是……发型图?”
“不错,这个正是发型图。我没有问过娘,外祖母是做什么的,但是这个册子上面记载着许多我们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发型,有些还是来自番邦异族的呢。姐姐你看,多好看啊。这上满还记载着盘发的手法,若是咱们学会了,就靠着这一手盘发的手艺,我想咱们今后也足够衣食无忧的了。”
尤三姐的话把尤二姐也说得心动起来,只是她本就是个多思多虑的人,很快便又消极起来。
“你说的倒是。可是……咱们是什么样名声的人,你还好,毕竟未出阁,可我……攀附贾蓉,连个名分都没有就让人唾骂至此,就算我们学会了这盘发的手艺,出去了谁还会用我们呢?”
尤三姐叹道:“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了。只是,姐姐你可听说过致美坊么?”
“当然知道了,不是薛家开的那个绣坊吗?这间店铺的生意可好了,许多……”话说到这里,尤二姐似乎明白了什么,“妹妹,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投靠致美坊?”
尤三姐笑着点头:“有何不可呢?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致美坊用人的时候,比起一个人的出身背景,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和人品。能力么,咱们可以苦练这小册子上的手艺,横竖贾蓉每个月有月例银子,头油梳子什么的也买得起的,只要我们把这本册子上所有的发型都熟练掌握了,也算是有能力接待他们致美坊的一部分客人了。只是这人品上……我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听。可是姐姐,你听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咱们从前虽然错过,可是只要下决心改正,世人一定会看到我们的努力的。”
尤二凄然一笑:“世人?世人的嘴的无形的刀子,只要他们愿意,自然可以要你生,要你死。咱们的名声已经坏成这样,难道一句改过就能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当做不存在一样吗?妹妹,你总说我痴,可依我看,你比我还痴得很呢!”
尤三姐自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于是劝道:“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我们从今天起就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再不惹什么是非,也再不往男人堆里钻了,只一心学这门手艺。等手艺学好了,咱们去致美坊试试,他们若是要我们,那咱们姐妹两个的后半辈子就靠自己的双手去挣,他们若是不要我们,我们就把这小册子卖给他们,大不了叫上一个高高的价格,得了银子之后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姐姐你说如何?”
尤二听了这话,又反复看了看小册子上的图形,觉得妹妹说的话很有道理。别看着小册子拢共没有多大多重,但是那上面所记载的东西,足够她们姐妹二人想致美坊狮子大开口一回了,而那致美坊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自然想让自己的生意继续红火下去,怎么会拒绝这样如虎添翼的东西?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觉得眼下再也没有比这更靠谱的决定了,尤二姐终于同意。
自此后,住在小花枝巷子的尤氏姐妹二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里吃糠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