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秉承着听人劝吃饱饭的原则,很快就离开了下天竺寺。只是心中对于这个甄家又有了新的认识。
算起来苏家出事怎么也应该在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甄贵妃正是得宠的时候。不,应该说,甄贵妃一进宫就是贵妃之位,在她进宫的前二十年里,一直都是十分得宠的。康熙爷手里收着的那些好东西,流水一样送进她的延禧宫,十年间延禧宫都重修过两次。
甄贵妃动辄出门前呼后拥,其阵仗,比宫里最狂傲、出身最高的温僖贵妃也不差什么。当然,温僖贵妃和她都是贵妃之位,自然不需要差什么。只是她一个汉人之女,一入宫就凌驾于惠宜德荣四妃之上成为贵妃,当时的皇贵妃佟佳氏甚至都弹压不住她的狂傲跋扈,也就只有一样性子的温僖贵妃能与她斗上几个回合。
只可惜,无论是皇贵妃也好,还是温僖贵妃也好,都不如甄贵妃有福,早早的都离开了人世。康熙三十三年,温僖贵妃去世之后,甄贵妃很是在宫中独大了几年,甚至还做上了成为皇后的美梦。
这个梦一直做到了康熙三十九年,皇上册封了已故皇贵妃佟佳氏的妹妹,人称小佟佳氏的,做了贵妃,与甄贵妃平分秋色。一开始人们都以为皇上册小佟佳氏是为了制衡甄贵妃,其实不然。
小佟佳氏出身名门,又是皇上的妻妹,身后的母家比甄贵妃不知道高贵了多少倍。自从小佟佳氏被册为贵妃,皇上似乎就把甄贵妃打入了冷宫一般,不仅赏赐没有了,连日常探望都没有了。又说甄贵妃素喜奢靡,把打理六宫的权利完全交给了佟佳贵妃。这哪里是制衡?完全就是明摆着打了甄贵妃一个大大的耳光,甄贵妃一度羞愤称病,不肯出门,而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宫中的气候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已由不得她狂妄,众人似乎只识佟佳贵妃一个贵妃,而不知宫中尚有一个甄贵妃。直到皇上之后一个月去看她一回,宫中众人似乎才想起来还有甄贵妃这么一号人物。
再之后,甄贵妃也复宠过一段时间。不过有心之人不难发现,每一次都是朝廷需要用钱了,皇上向甄家索取了一大笔钱财之后就会宠甄贵妃一段时间,等那段时日过去了,对甄贵妃就又淡了。
甄贵妃表面上看得开,每每对着康熙爷,总说美人抵不过岁月,不介意康熙爷喜欢年轻的妃嫔。可是背地里,凡是康熙爷宠爱过的妃子,没有一个不遭到甄贵妃的嫉恨,良妃就首当其冲。
甄贵妃是这么一号人物,他的母家更是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没少听过甄家在江南位同土皇帝,可是这些消息大多数都让朝廷的人给按了下去,以至于甄家到现在还逍遥得很,若要扳倒甄家,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可是,薛虹有些不相信,以康熙爷的智计,难道真的不知道甄家犯下的种种罪行?甄家欺上瞒下的工夫就真的做的这么滴水不漏?还是说康熙爷为着甄家的钱财,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是成了甄家为祸百姓的帮凶了吗?
到底哪一个才是事情的真相?甄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薛虹心中对甄家有了太多的疑问,这些疑问甚至搅扰得他夜不安寐,不行,他要去看一看最真实的甄家是个什么样子的!
在江南一带,如果要打听别的人家,也许挺难,如果提到了甄家,那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甄家如今的家主甄应嘉时任金陵一省的道台,金陵地面上的事他们家一手遮天。家里头有关商业方面的事情,自有甄应嘉的弟弟甄旭嘉管理。这个甄二老爷最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世间万事万物,在他眼中就只分有利还是没有利,值钱或者不值钱之分,最是个没人味的东西。
总之哥俩穿一条裤子,爪子更是伸到了整个江南,连着多少年都没干过人事儿了。
薛虹坐在甄家附近的一个茶馆儿里,听着众人津津有味地说着甄家。
其中有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中年男人,说起甄家,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往常对于甄家的行为,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人一样下口不留情的。
其实薛虹心里很纳闷,这个人为什么敢在距离甄家这么近的地方大放厥词,说的话极其难听,难道就不怕甄家的人听见了,拿住他找事儿吗?
他凑凑合合地上去,揪住旁边一个小哥悄声问道:“哎,请问这位爷是什么人,他怎么敢这样说甄家?”
那小哥上下打量了薛虹两眼,觉得眼生得很:“哟,你是外地来的吧?连孟老爷你都不认识?这位啊,是甄家大老爷的岳父。他有个呃儿子,是在甄大老爷手下当官的。那甄大老爷最近又得了附近盐商的孝敬,孟老爷子嫌甄大老爷分给自己儿子的那份太薄了些,心里正不痛快呢,这几天到处泡茶馆泡酒楼,逢人就骂。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听个过瘾,整个江南,只怕也就他敢这么骂甄家了。”
薛虹一听就乐了,给这位小哥道了谢,他就上前去在孟老爷桌面上拍了一包茶叶在桌上,吩咐伙计:“去,给孟老爷沏上好的茶叶来。”
孟老爷正说在兴头上,不妨让一个小子给打扰了,心气儿立马不顺起来:“你小子做什么?”
薛虹忙赔笑道:“没有没有,晚辈这里有上好的茶叶,拿出来孝敬孝敬孟老爷,您继续,继续。”
茶楼的活计早已得了薛虹的茶钱,如今不过是帮客人多泡一壶茶,哪里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