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氏身边的曼容却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看在了眼里,她便同薛王氏耳语了一阵,大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薛王氏听罢曼容的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深深地看了看尚氏。
只这一眼,尚氏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哟喂,平日里这个薛王氏也是常见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竟是气场这么强大的一女的?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丈夫做了户部右侍郎,连她这个弱女子也跟着厉害起来了。瞧她那眼神,该不会记恨我贬低她的外甥,要把我从这宴席上赶下去,撵出薛府吧?若真是那样,可就现了大眼了啊!
尚氏这里怕得要死,薛王氏却是收回了这饶有深意的一眼,又换上了一脸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唤道:“迎丫头哪儿去了?”
正同宝钗等人闲话的迎春听见薛王氏叫她,便忙过来行了礼:“迎春在这儿呢,您叫我?”
薛王氏见迎春毕恭毕敬、大方得体的样子,心里一阵欢喜,只拉过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前儿说喜欢吃那道酸辣笋片,因着连续大雪,温室里头出的笋都不太好。蟠儿特意守了半个多月,方得几株,已经全部都为你做好了,封在坛子里。我只交给你身边跟着的人,一会儿散了席你好带回去吃的。往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好笋也会接二连三地出,自然少不了你这心头好。只是,笋吃多了也不好,你可不能一次吃太多啊。”
迎春听见是薛蟠特意为了她在冬日里就育出了竹笋,心中便是一阵感动。可是薛王氏越往下说,她就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就好似发烧了一样。
一旁的人听见之后忙上前打趣,皆说迎春好福气,还没过门呢,未来夫君和未来的婆婆都对她如此上心。
而更多的人也都看出来了,其实不过是小儿女只见的相互关怀而已,薛王氏完全可以等人都散去了找个机会跟迎春单独聊聊这些事情,也好免去迎春的尴尬。
她今天特意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其实就是说给这些旁观的人听的。她是要告诉所有人,不管苏慕雪许给贾宝玉到底是高嫁还是低嫁,可别忘了你们今日来我薛家是为了庆祝,且我薛家同贾家已经亲上作亲,要看贾家的笑话,也要看我薛家同不同意吧?
经薛王氏这一打岔,原本已经顺着尚氏之言去想苏慕雪和贾宝玉两个到底相配与否的人也都歇了心思。毕竟这两个小孩子相不相配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若是太过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可是会得罪人的!
此时气氛才由方才的冰点稍微回复了一些热度,探春不动声色地斟了一杯合欢花浸的酒端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冲她欣慰一笑,端起酒杯抿了抿。
这里薛王氏又找到了张令萱,笑道:“我说,准亲家母,你看今年咱们是不是把孩子们的婚事儿给办了?前两年我同你说行六礼,你总说迎春还太小,还想留在身边几年,如今我蟠儿也虚岁二十了,迎春也快十七了吧?他两个都不小了,是时候了。我也请人算过,今年行六礼,明年成婚,时间刚刚好。”
张令萱也是笑:“我说一句实话,你可别恼我。你也知道,我有了琏儿之后,大夫都说我身子骨太弱,几乎无福再次生养。有了儿子的娘盼女儿,有了女儿的娘又想儿子,那时既说我不能生,迎春她姨娘又去世了,从那时候起我就把迎春养在了我的身边,她从小到大都是我亲自照看的,未懂事的时候就睡在我的房间,我疼她可都是真心的。即使后来老天爷让我侥幸剩下了怜春和惜春两个,我心里还是更加偏疼迎丫头多一些的。这些都是实话,所以我才百般推脱,总以为她出嫁了要一辈子住在你们家,我就像是少了个女儿似的。不过,你说得对,迎丫头的年纪一年大似一年,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听你的,全照你的意思办吧。”
当着这么许多的人,张令萱同意了先办理婚姻六礼该走的程序,只等来年选一个好日子,就把迎春嫁出去了。一时间,恭贺张令萱和迎春母女还有薛王氏的女眷们一波接着一波,挨个上来敬酒,这也是薛王氏保护姐姐一家心切,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当机立断的法子。
一桩美满姻缘的缔结总是会令亲友们欢欣鼓舞的,今天也不例外,大家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或善意的打趣,薛家的女眷宴厅里头又热闹开了。
而所有人都在高兴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如坐针毡,那就是尚氏。才进来的时候她在人堆里头根本不显什么,经过方才的事情,好家伙,她如今可算是名声在外了,这样的名声直接导致了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敢再轻易与她搭话,或是主动向她示好,谁叫她得罪了最得势的人家的亲戚呢?
好不容易捱到薛家的筵宴结束了,尚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了门口,看到自家的马车,尚氏气急败坏道:“快,快扶我上马车,我要回家,要回家!”
跟着尚氏出门的丫鬟们闻言赶紧把她扶上了自家的马车,本以为只要进了马车,让夫人睡一觉,等到了家自然有她房里的人出来照顾她,她们这些跟着出门的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尚氏上了马车之后竟然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
尚氏吓坏了,忙扯脖子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这儿有一个奇怪的……奇怪的人!”
尚氏自认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