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贾王氏这一番说辞,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架不住薛王氏送来的确实太多,能赶得上普通人家送来的三倍了,这不是说给一旁大太太张令萱听,故意上眼药吗?
大太太娘家的年礼送的不过面儿上情,且又一大半是些不值钱的书籍诗画,只有贾政爱得不行,实际归到公中哪里值得什么?
而薛王氏送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归在账面上好看不说,每次往库房里抬的时候,贾王氏还能从中挑选不少好东西——在贾府,娘家过年时送来的年礼,身为家中的外嫁女是可以明公正道留下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可不比她张令萱在婆婆面前露脸多了?真正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只不过,贾王氏也许是一年只有这么一遭比张令萱在贾母跟前得脸,那一脸的小人得志相,实在是令人生厌。
张令萱不与她计较,只不过略笑笑,便自去张罗酒席,留薛王氏母子们吃饭。
“太太,这贾王氏太过分了,您平日里那样的能说会道,今日怎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任她在那里显摆?”
说话的是张令萱身边的大丫头春兰,听见此话,她不过苦笑:
“早年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年轻气盛,时时处处要压人一头,又比她能说会道,老太太看在我们张家的份上又很不肯拂了我的面子,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比她得脸,说她不恨我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能压我一头,她还不那么着吗?
且那是她娘家人,我何必在她自己家人跟前与她争什么长短?
再说我们家送来的那些诗词书画,大多都说孤本,在文人墨客手上是无价之宝,在她贾王氏眼中不过就是废纸,我又有什么好同她争辩的?我自留着父亲和哥哥们为我选的好东西,将来留给我琏儿,和她分辨,是在降低自己的水准,你懂吗?”
春兰听了豁然开朗,不住点头。
可是只有张令萱自己知道,最近一年多来,她时常肯病,病虽不重,却总缠绵许久才勉强痊愈,可见她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整日里管着偌大的贾府,府里上下花的比进的多,每常人情往来,家里花费的和收回来的不过是划个对等,也就是贾敏和薛王氏送来的能有些余剩。
贾敏是府上的嫡小姐,林府又情况特殊,几代列侯累积的财富,偏人丁单薄,好几辈子的财富都落到贾敏手中了,这也难怪贾敏这个姑太太三不五时地路远迢迢送些好东西给娘家了。
可薛王氏不同,贾府于她家而言是外戚,其实很不必如此大方的,可见她对姐姐的情谊。
张令萱虽看不上武勋家出来的小姐,但却不是不醒事的,至少薛王氏对自己姐姐情深意切这一点,还是很令她尊敬的。
薛家是皇商,手里的银子产业自然比他们这些当官或袭爵的人家多,还不让人家腰粗一些吗?
与之相比,张令萱不禁想到自己的姐姐张令仪。
姐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最清高不过的人,她可不会在这些黄白之物上留心,更别提送她什么了。
想到这里令萱自己笑了,她们姐妹和王氏姐妹本来就没什么可比的,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非要摆在一起,那不是贻笑大方了?
且不提薛家众人在外面如何做客的,且说一说至晚间,薛益与薛王氏说起了子女的教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