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初现,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林正阳早早起身,没有惊动赵挺。
所谓抵足而眠,是此世之人显示亲近的一种方式。
毕竟,能共卧一塌,足跟抵着足跟,这是何等亲密?
若是对方有一点歹念,此时行刺,正是时候!
不是真正的亲信,绝不会有这等待遇。
所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赵挺敢把自家未来前途押注在自家身上,林正阳自也不吝啬显示亲近,以示诚意。
二人秉烛夜谈,各自倾诉胸中抱负,以及对天下大势的理解。
林正阳经历过异世信息大爆发时代,就深度略有不及,但广度却超出常人,每每有惊人之语。
自然,其中不乏商业互吹,毕竟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对着朝霞,默默调神,守着时刻。
红光自太平线之下升起之时,一抹微不可查的淡紫色气息,跃入目中。
识海中,元神震动,掌心握住一缕不断弥散的微弱紫气。
随即炼化入体,一股玄之又玄的韵味,自心底涌出。
一股满足之感,自元神之内生出。
闭目片刻,林正阳缓缓收功。
采摄东来紫气,在主世界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即便有人当真行此功法,也只是借假修真,于内景中见到紫气而已。
然而,林正阳却于此世当真感受到了东来紫气。
不多,仅仅只能采摄一缕,炼化后,与寻常天地灵机相差不大,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其中蕴含的一丝道韵。
旭日东升,寓意着一日之初,其中自有一股绵绵若存的勃勃生机,细细感悟之下,滴水穿石,或能领悟玄机,自悟道种,踏入道途。
营中依旧一片静谧,中间间或有脚步声传出,不久又重归平静。
炊烟在营中各处袅袅升起,混合着米香和肉香的气息,渐渐在营中弥散开来。
渐渐地,睡醒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在营中活动,准备着近千人的伙食、热汤。
几名侍从捧着东西行来,有铜盆、毛巾、青盐以及削得干净的柳条。
就着青盐,用着柳条柔软的一侧擦洗着牙缝,漱口后,洗过脸,又有人捧着食盒过来。
肉汤用马肉和野菜,炖得稀烂,碗里有不少肉。
主食是稻米煮成,切了点腊肉放在里面。
林正阳点了点头,行军在外,有这些已经不错。
不过,还是例行问了句:
“营中都吃这个?”
侍从摇头答着:
“只有大人您有大碗肉,队正队副只有小碗,火长有三块,伍长有一块,其余都只能分到肉汤。”
“至于主食,大家都是吃的野菜粥,有放粗米,每人能有一大勺。”
军中无处不体现着阶级,哪怕是喝碗汤,多一块肉也是上下尊卑。
至于那种能和士兵同吃同住的,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实在罕见。
一般这类人,不是绝世名将,就是心怀远望,所图甚大。
白起能以一军主将身份,为区区小卒吸脓水。
其母哭之,因其子不得不以死报之,后来果然作战勇猛,死于战阵。
上位者施恩,下位者就得以死报之,而下位者对上位者有恩,往往轻易给了一点打发了事。
不公平?或许吧。
然而何处有真正的公平呢?
我们生活在既不美好也不残酷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现实而已。
无缘无故的恩情,是不存在的;施恩不求报,是少见的。
林正阳不是学不来白起,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是非要做到白起那种程度,以林正阳私心来观,白起那种程度,已然近乎伪,是纯粹的收敛人心的谋略而已。
为人吸脓血,何其恶心,纵使父子至今,有几人能做到?
假如至亲如此,尚可理解为孝心,你白起一军主将,为一寻常士卒做到这等起步,不是赤果果的权谋又是什么?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是以那士卒之母,便“哭其子”,自言其子必死。
从这里来观,白起一生,行事过于功利,而少真心,以至于后来落到那个地步,除却朝堂之争,难道就没有自家过于功利的缘故吗?
林正阳治军之策,无非是赏罚分明,厚待士卒八个字而已。
厚待士卒一条不必多说,当兵吃粮本就是常态,不给待遇谁会投军?
赏罚分明这一点,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越是王朝后世,越是阶级固化,上升通道越是狭窄,无数人才挣扎于底层而不得提升。
林正阳能做到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便已经是大不易了······这还是得亏了他白手起家,此时军中派系尚未形成,靠人脉关系上位的很少,所以他才能轻易做到这步。
若是再过一二年,待军中派系成形,哪怕是他这位军主,也很难一碗水端平了。
这是组织成形后的必然,几乎不可避免,因人都有亲疏远近,且有私心欲念,谁会照顾外人而不向着自己人?
待到那时,提拔一人,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往往不仅仅考虑功勋,更要考虑其出身,协调好派系之间的平衡。
不过那还远,不是眼下需要发愁的问题。
用过朝食之后,大军启程。
骑兵三无成列,分散各处,提防敌情。
士卒列队而行,车辆在中,然后是俘虏与最后的殿后部队。
行程不远,不久就行到了唐成县。
道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