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初春,雨过天晴,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湿气,颇有些凉意。
傍晚的阳光昏黄,将大地、草丛、灌木乃至于天边都染成一片黄色,仿佛置身于另一处世界。
青草繁茂,带着水珠,隐隐反射着光芒。
少年却不懂得欣赏这中山的美景,在草丛之间酣睡。
在他的周围不远处,几位侍卫守卫着。
他们时刻手扶着刀柄,警惕可能出现的动静。
在这里休息的是他们的主君。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走出去。
“回城。”
侍卫们骑上马,跟着主君轻骑返回,马蹄过处,扬起一路烟尘。
林正阳骑在马上,缓缓思量着。
方才看似午后小憩,实则是他调神观照,就近靠近临县,观望气数演化。
想到这里,林正阳不禁回想起方才望气所感所见之相。
茫茫大地之上,一片白红之气,簇拥而聚,不断蜕变,向着赤红深化。
这是他自身势力所化气数。
就近有三处气数,各显出些散乱,或淡白带丝丝红光,或灰白,乃至于昏暗。
都是临县气数。
周围数县,早已破败不堪。
毕竟连年受灾,南平郡内流民何止数万?
郡县就没有不受影响的,自然气数散乱。
与他派出探子打探到的情况一致。
南平郡一府四县,并无人能抵挡他之兵锋。
纵然危机感下,那些在位官员出于小命考虑,已经在安排训练,但县兵、衙兵以及郡兵,不说数目有限,就算训练度,以及士气,也远远不及他。
真的打起来,不难取下南平。
之所以先前不取,仅仅是因为根基太浅吞下一县都嫌勉强,更何况贸然吞下一郡。
能打,却不能治,不能深入基层,便好似插在花瓶之中的梅花,美则美矣,却很快凋零。
纵然地盘再广,也只如昙花一现,不能长久。
眼下他整顿军务,任命私人,提拔心腹,又开吏考,羽翼渐丰。
用做比喻,这如花枝,插入土中,又浇上水,经了时日,如今已经生出根来。
这便是立下了根基。
虽说根基很浅,尚不能经暴风暴雨,但等闲小小波折,轻易不能动摇统治根本。
如此才能养出大器。
正行着,前方就有一骑迎面而来,临近了下马叩拜。
身边亲卫上前,不久回返:
“将军,是紧急军情。”
林正阳双眸微合,抬眼望去:
“呈上!”
“是!”
亲卫打马过去,随后又带回一个蜡封的铜管。
林正阳熟练地检查其上火漆,随后拆封开来。
信纸不长,内容也很简短。
“已经截获圣旨!”
面色一喜,林正阳随即下令:
“随我回去。”
回城路上,林正阳将军情与先前望气时,所见那惊鸿一瞥的黄气对应。
“那气运带着明黄,透着几分尊贵韵味,隐隐蕴含着威严,似有与周围府县气运合流之意,应当就是带着圣旨的钦差。”
北方震动,南方也不安稳,各地郡县主官,往往趋于保守,仅仅固守城池而已。
林正阳这般公然攻打县城,占地为王,放在太平年月,那自然是震动州郡的叛逆。
但,早有许多先辈在前,他就显得不起眼了。
南平郡之中,并无能吏,小股贼人还好,郡兵县兵还有胆量出城野战,但已经占据县城,割据一方的,就不是太平郡守能应付的对手了。
遇事不决,自然是上奏中枢。
这一来一去嘛,纵然快马加鞭,也去了一两个月。
何况北方糜烂,局势一日数变,衣冠南渡,更是加剧了政权动荡程度。
传信之人,还得多绕几圈,找到南渡之后的中枢朝廷所在。
再者,朝廷事务繁多,新近南渡,自也要与地方大户协调。
其中不知有多少利益交换,以及明争暗斗。
南平郡区区小事,不甚紧要,自然是被有意无意地耽搁了下去。
这一耽搁,就过了冬,林正阳治下甚至收了一季小麦,丰富了储备粮草。
如今开春过后,半年过去了,传信的圣旨,才姗姗来迟。
可惜,林正阳早已埋伏下了探子,打听到了天使的行进路程。
在靠近南平郡附近之时,设下埋伏,刚好一网成擒!
“方才望气时,那股明黄之气,方一出现,就被我之白气扫荡,隔绝开来,断了合流指望······想来那时便是劫杀钦差,夺下圣旨的时候。”
想到这里,林正阳不禁带上了几分自矜之色。
“没有圣旨,光凭那几个守成老吏,岂有胆子出城与我野战?”
半年已过,探子遍布数郡,附近府县重要官员及其家属情况,林正阳自然都已了然在胸。
郡守为官二十余载,曾是二榜同进士出身,初授下县县长,官拜八品。
随后考绩升迁,辗转七地,都在偏僻郡县,这才混到郡守之位。
此人不通军事,政务尚算熟练,官声尚可。
从其过往履历来看,是个太平官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喜欢推诿责任。
此等人物,在官场算是老油子,但要论时局动荡时,临机决断,却应变不足,也缺乏勇于任事的心气。
他只能固守城池,是不敢带兵主动攻打林正阳的。
固守城池,保得府城不失,于当下局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