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歌今夜没有回济世堂,早和鹿俊商议过,给这冷锻阁的这七人各一百两银子,如今得了整条相宜街,说是财大气粗也不为过。七人领了银子自是欢喜的去了,说是去怡红院喝花酒,唯独梅琛这旧伤还未痊愈,便是被几人一致认为需要留下看家。
如今无事,小韩曾毅皆是返回滦县,凤来仪也就随他们去了,梧桐苑里的小楼,三人在榻上也搬了矮桌,几样小菜点心,两壶酒,一桑落,一翠涛,还有一桶冰水,旁边还是一盘围棋,凤来仪执黑,安又歌执白,下到中盘,安又歌便是丢子认输。
几人沐浴完,只着里衣,在这小楼上,品酒相谈,长夜漫漫,惬意如此。
“雉儿之后可有打算?”安又歌推开棋盘,问道旁边添茶的余雉。
余雉早已换下劲装,纯白里衣,黑发垂腰,烛光映照,伊人妩媚,那一对唇瓣更显娇嫩,说是樱桃樊素口,一点都不为过。没有旁人,自是随意坐,不必再考虑什么雅与不雅。
“怎么,安医师这冷锻阁不准备收留我?”
安又歌闻之眯眼轻笑,“雉儿愿意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三人酒过三巡,面色红润,凤来仪开口,“安医师,今日来仪草率,还望-”
“我知道你的意思。”安又歌打断凤来仪,思考一下开了口,“那我问你,你觉得我和鹿俊到底是何关系?可是觉得我俩互相倾慕,却未戳破这层窗户纸?”
凤来仪自是点头,“两位阁主,心有灵犀,互为知己,生死关头却从不拖泥带水,来仪无不羡慕。”余雉一旁自斟自饮了一杯也是轻轻点头。
“安医师可知公子曾对我说过什么?”
安又歌明知这不是个问句,歪歪头示意他继续。
“若有一天我与又歌同陷危急之中,便是舍了我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又歌。”
“哦。”安又歌点点头,又是一口翠涛下肚,看着两人有些疑惑的目光,“怎么,来仪觉得我反应平淡?雉儿也是?”
两人同时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笑的十分开心,“凤来仪,那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没有盖世武功,也不能决胜千里,我只是大夫,鹿俊若是伤了,我可以救他,可真到危急关头,我无能为力,但是-”
安又歌舀了一碗冰水,“他若是死了,我就嫁个有权有势的人。”
一饮而尽,少女润润喉咙,眼神清明,咬了一口腌萝卜,嘴里嚼得嘎嘣脆,一字一顿道,“然后把凶手碎尸万段。”
杜星河的三碗茶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丁黎一觉睡了将近八个时辰,醒来还是在车厢里,旁边杜星河已经换了装束,飞仙髻和黑金交织的文衫,倒是一副正气凛然。
“醒了。”
“嗯。星河一路辛苦了。到哪了”丁黎掀开车帘去看。
“溧阳。”车停,马立。
丁黎如释重负,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却在一脚踏下车辕的时候愣住了,城门白绫高挂,守门将士也是袖缠白布,门前两人,一文官服,一武将甲,皆是拱手戴孝。丁黎脚下一软,亏得旁边有人扶住,转过头去,好似被吓到。
“世子为何见到我如此反应?”扶着丁黎的人,和他长相倒有三分相似,面色有些惨淡。
“丁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在这里?”
百草院的丁房,溧阳侯的长子,如今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丁房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脸色亦是沉重,“世子说的哪里话,我和溧阳没关系,和朝廷没关系,可父亲始终是父亲,若是你认为我是来与你抢这个溧阳侯的位子,大可放心,当年我负气而走,李大人,余将军都是有目共睹。”
丁黎不知说什么是好,看来丁房是刚到,而是到了几天,门口的李璧,余阚皆是点头。看来几人早有交流。
街道两旁站满的溧阳的百姓,**治下二十年,也算是深得民心。
丁黎双眼含泪,步行走过长街,两旁官员百姓一一拱手行礼,车马随行,杜星河在车上也跟着进了溧阳侯府,侯府内自是灵堂初设,人头攒动,看到丁黎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世子,节哀。”
丁黎接过麻衣孝帽,便是噗通一声跪在了灵位前,满堂痛哭,溧阳悲恸。却不见丁房,“丁房走了。”下人这么说道。走就走吧,离家逆子,难道还真让他登堂拜祭。
深夜守灵,丁黎起身才觉腿麻,被旁边杜星河扶住,“星河,你还在此处?”
“世子突遭大难,我不敢走远。夜深了,先去吃些饭食,稍后再来。”
丁黎轻轻点头,“好。”
杜星河和丁黎两人回了卧房,自有下人端了饭食,关好房门,那下人却是未走,丁黎准备动筷,杜星河也坐在了对面,翻起三个茶碗。
“为何是三个?”
“怎么,二弟不认我这个哥哥?”丁房抖抖衣衫,扔下仆役的灰衣。
丁黎眉头紧锁,感觉事情不妙,“你怎么在这?”
丁房一拍脑门,“奥,对了,星河,他还不知-”
“不知什么?”
杜星河面无表情的介绍,“这是百草院院主丁房。”
“百草院?你是青槐门的人?星河,这-”
“二弟,这粥是我煮的,能在临死前和父亲喝上同一样东西,也算是父子一场。”
“丁房,血脉至亲,你也敢下毒手?”
“父亲被周幽折磨的寝食难安,已经病入膏肓,我只不过帮他一把。何来毒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