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的两辆货运车一前一后地停在山脚下的空地上,车灯正照向上山的石阶。
坐在第四个石阶上,低头上网的姜鹤抬头,一只手挡住直射过来的刺眼的灯光,抓着手机的手挥了挥。
第一辆车的司机探出头来,“请问,是姜女士吗?”
姜鹤已经站起来了,“是我。”
司机迟疑地左右看,“就你自己?”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在山脚下独自一人接货,而且是两车的货,怎么想怎么不正常。“稍等”,他说着,低头联系货运单上的收货人。
姜鹤手上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是我的货,不用怀疑。”人也已经走到近前了。
司机笑着解释,“抱歉,我就核实一下。”他转过脸,接过同伴递过来的运单,“这上面注明收货人负责卸货。我们只等你一个小时,麻烦你抓紧时间叫人卸货。清点无误,请在这边签字。”
姜鹤点头,“帮我打开货箱,人手马上就到了。”
“没问题。”
两辆货运车的货箱打开,姜鹤让他们休息,随手向黑暗中抛出一颗石子。
脚步声、交谈声隐约传来,然后越来越近。不到两分钟,一行十几个村民打扮的男人走到了车尾。
两辆货运车上一共有四个人。他们全部下来,聚在第一辆车的车头前,蹲在地上扒拉着凉掉的盒饭,一边低声交谈,不时回头看一眼。在他们眼里,姜鹤指挥着十几个男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卸货,并清点整理。
不到一个小时,两车货卸完。姜鹤签字确认收货,挥手送走两车四个师傅。
等到听不见货运车的声音,她走到一边蹲下来,从脚下抠出一块儿形似鹅卵石的石头。
现场没有卸货的十几个村民,也没有堆成小山的货物。刚才的景象,不过是迷惑人的幻象。
她点亮一根蜡烛插在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难受吗?”
寂静的夜晚,除了她走动弄出的轻微动静,没有别的声响。有风,但烛火纹丝不动,完全不受风的影响。
“我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好。有话出来说,别等我动手了再后悔。”她说着,已经点了第二根蜡烛插在地上。
衣物摩擦的声音极轻地传来。五个道士打扮的男人、一个道姑打扮的女人,共六人从四个方向走出来,呈包围之势地站定。
安置好第五根蜡烛的姜鹤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在蜡烛包围的方寸之间原地转了一圈儿,打量过所有人,最后面向有过一战之缘的中年道士,“是你啊!”
坤壹道长左手罗盘,右手桃木剑,背着深色登山包,阴沉着脸色说,“贫道不想和你起冲突,只想拿回私人物品。”
姜鹤一脸敷衍地说,“这样啊!”
“大家同为修道之人,没必要打打杀杀地结怨。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没有弄清楚就接了个活儿,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这样,你把手机还我,用掉的钱退给我一半,咱们两清。”
“手机可以还你。只是吧,我手头比较紧。这样,五十万赎你手机。”
坤壹道长对她怒目而视,“别太过分!四百多万只让你退一半,既是我接错任务给你的补偿,也是我向你道歉的诚意。做人要有底线和良知,别太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提一些得寸进尺的要求。”
“口才不错,很会糊弄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我最烦你这样的人了,你和社会上的一种人是同类。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动手。我跟你动手,你跟我讲人情。我跟你讲人情,你跟我讲法律讲规则。我跟你讲法律讲规则,你又跟我讲人情。颠过来倒过去,目的只有两个,你说的都对,你做什么都对。”
“简直是胡搅蛮缠。”
“霍东篱跟你没仇没怨,不过是准备上山时发现了你们,多嘴问一句鬼鬼祟祟想干什么。你又是困阵又是噬心阵地要耗死他。我让你住手,你听了吗?”
“那是……”
姜鹤打断他,继续说,“你没有,反倒目标明确地要毁我神魂。我没能破你的阵法,没有打败你,我是什么下场?神魂被毁的修士,不仅修为尽毁,不死也会变成痴傻人。你的口才用错地方了。”
坤泰,在场唯一的道姑,一甩拂尘,以温和轻柔的口气说出冰冷无情的话,“多说无益,杀了便是。”
姜鹤听了,目光凌厉地看向她,“没听清,再说一遍。”
坤泰,“小小年纪,不知好歹又贪心不足。修道一途艰辛漫长,修身修性最为重要。你倒好,学到点皮毛赢了一回半桶水的家伙,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可以横着走了。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目中无人,做为修士不要肆意妄为。”
姜鹤忍着笑说,“你们传销班毕业的?忽悠人的口才一个比一个好。”
坤泰的杀意尽显,“没规矩的黄毛丫头!”
坤壹道长抢在师妹动手前大喝一声,“坤泰,住手。”
坤泰有所顾及,按下手上的小动作,冷哼一声。
“姜修士,我同意你的条件,这就给你转账五十万。”坤壹道长说着,拿出一支旧手机戳戳点点,“麻烦说一下你的账号”。
姜鹤没说话,探究的视线在坤壹和道姑之间转来转去,手上掐算着什么。
坤壹道长,“姜修士,你的账号。”
姜鹤坏笑着说,“我要现金。”
坤壹道长抬头,“晚上没办法取大笔现金。”
姜鹤一指道姑,“她有。”
坤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