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锁春深>21.上路

仔细想起来,文娘子并不晓得史太守究竟叫什么,只认得史太守还不是太守的时候,他在姜家做门客,是在庆历四年离开姜家的。而姜家的败落,是在新帝登基两年后的,距此也有七年之久了。文娘子从没想过,两件相隔这么久的事情,居然会有着联系。

可是一但想到从上任皇帝开始,就一直在觊觎着姜家,文娘子不寒而栗。

她脑子里又闪过曾经的画面,史太守还在姜家任门客的时候,父亲很重用他,虽他并不是姜家弟子,却也常常带在身边,不大会去避讳什么。

因而文娘子是可以经常见到他的。从前只觉得这位老人家和蔼,总笑着替自己说情,不让父亲惩罚自己。文娘子在所有门客里最是喜欢他。

当初史太守离开姜家的时候,父亲再三挽留,可是也没能留住。那时候父亲说,人总归有自己的路要走,史太守有更高的去处,不能缩在姜家一辈子。

后来的几位门客,也是这般离开的。他们总说自己有更大的志向,为国为民,似乎很是高尚。可是文娘子在他们离开了姜家以后,从未听到过任何一位门客的名字了。

他们与姜家不再联系,直到那一场大火将姜家的一切燃尽,雕梁画栋终成灰烬的时候,也没有人再来过姜家。

她晓得各人有命,也晓得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所以并不怪他们。可是如今听到史太守的话得时候,文娘子忽觉身上起了一阵冷汗。

倘若,他们从一开始进入姜家的时候,就是抱着要姜家家破人亡的心,那该有多可怖?父亲总说她有天赋,却也有一副多疑心肠,教导她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文娘子从前是不管这些的,后来姜家没了,她的身份也没了,文娘子才将这话放在了心上。在外头的时候,她尽量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身边的人。可是父亲,若是他们要的是姜家的命呢?

文娘子没法想象,若史太守当真与姜家的破灭有什么关系,她会有多恨。

恨这人心难测,恨这贪念无边。

书房里的谈话似乎到此就已经结束了,老太守无力地坐着,挥挥手让人带乌鹭两人回去,沙哑着声音吩咐,“给两位姑娘收拾些细软,派了马车送上京去吧。”

那伺候的仆人惊愕,一下子忘了礼数,“大人!”

连着乌鹭也不能理解,她一直板着的面上松动了几分,还没能问出来,却被身边的文娘子一把拉住。

“娘子,大人看着不大舒服,我们先回吧。”文娘子轻声提醒着。

老太守似乎累极了,就这么低垂着头,“去吧,去吧……”

仆人不敢再多问,躬身请乌鹭两人跟他一道离开。

文娘子拉着乌鹭,容不得她再多问。在踏出门房的一刻,文娘子转了头望回去,书房里很是明亮,那张黄花梨的书桌前,老者丧气地坐着,目光空洞而混浊……

“天嚣不能解的,”她轻声说着,不管那人有没有听到,转身小跑着跟上了乌鹭。

东厢房里,仆人受命将一包金银细软呈上来,放在文娘子面前的桌上,又拱了拱手,“姑娘请将这些东西交予你家娘子。”

文娘子没有去看那些细软,只静静坐在原处,眸子深沉,“多谢大人。”

那仆人没有多说什么,回身准备退下,又在门口出顿了顿身子。

“姑娘,能不能……”

那人艰难地扭过头来,面上带了几分苦涩,明明也是有四五十的年纪了,却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文娘子,“能不能请你家娘子,救一救徐州……”

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是有几分说不过去,那人面上逐渐显出惭愧,声音到后头越来越小,最终在文娘子沉静的目光里红了脸,嗫嚅着说了句没什么,便拉门要离开。

“天嚣是不能解的,”文娘子在他离开房门的最后一刻喊了出来。

那声音很大,文娘子从没这么大声的讲过话。

门口的老仆人身躯一震,像是一张泄了气的皮,在阳光底下慢慢往远方挪去。

房门没有关上,外头有光射进来,半照在文娘子的面上,她伸手摘下了卡在耳边的面纱,用它将袖口里拿出来的桃木枝裹着。

“拿去烧了吧。”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将东西往后一递,便交到了不知何时从里间走出来的乌鹭手上。

文娘子背对着乌鹭坐着,身子挺得笔直,连带着发丝也一丝不苟。乌鹭握着手中的桃木枝,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晓得了,娘子歇一会儿,那位大人说过会子就有马车送我们入京的。”

没有过多的停留,乌鹭握着桃木枝进了里间。

文娘子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那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有些酸酸的感觉,她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父亲,我会好好活着,一定会好好活着。直到将那些害了姜家的人,一个个都斩尽,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超生!文娘子捏紧了手,长久未好好修剪的指甲顺着嵌入掌心的嫩肉里,她的眼睛泛起一阵水光,却怎么也不见有东西流出来。

午后突然地来了场风雨,稀里哗啦地打落了满园新发的柳叶。东厢房外的栏杆有半段腐朽发烂摇摇欲坠,乌鹭站的离那里选些,勾着身子往那黑漆漆的屋子里看,“来了没?”

里头的人没有应声,只听得见步子加快几分。文娘子从黑暗中窜出来,握着一把纸伞,微红的伞面像极了血色所染。

乌鹭往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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