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有了点闲钱,解决了最基本的难题,靳语南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她最近一直往山里跑,身上大的小的伤口数也数不清,要是绷着一股劲儿还好,一旦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整整闷头睡了一天一夜,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钝痛。
小溪有点担心她,时不时的推门进来看看,生怕她出事。
好在岁数小,身体恢复能力强,没有多久,靳语南就又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恢复成了好汉一条。
奶奶的身体总也不见好,好不容易能站起来溜达溜达,但是晚上要是睡的久了,早晨就又是老样子,连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都完成的很艰难。
一段时间接连不断的打针输液吃药。
正常人都有些受不住,何况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奶奶总是蔫蔫的,最近开始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最可怕的是。
老人大概极尽大限,身上渐渐能闻到一股味道。
一股腐朽的,接近生命尽头的快要枯竭的味道。
小溪也渐渐的意识到了什么,这个跳脱的女孩子开始不往外跑,整日整日的呆在家里,用一种怀念又悲伤的眼神看着奶奶。
爸妈捎过来的东西靳语南闲时翻看了一下,大概没什么诚心,里面都是一些都买的到的补品,可能最有用的就是那一沓粉红色的人民币。
好在有钱也可以。
村医被不厌其烦的每天叫过来好几遍,刚开始还颇有耐心的看看奶奶的情况,到了后来,干脆将姐妹两个叫出去,有些不忍心开口,踟蹰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没几天了,吃药打针都不起效用了,要不然就去大医院看一看,可能还能多坚持几天,不然的话就吃好喝好……”
言外之意姐们两个当然是听得懂的。
靳语南沉默了,这种事情当然心里大致有了约摸是一回事,被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小溪接受不了,大声对着村医哭喊道:“不可能的,我奶奶明明没事,都是因为你不肯给奶奶输液才这样的,你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头子!你把我奶奶治好!”
她太激动了,将那个有点年纪的中年男人推了一个趔趄。
村医有点拉不开脸,但是这种时候他见的多了,知道大部分人都接受不了,于是摇摇头,对着靳语南说:“我话也就说到这儿了,你们以后不用叫我过来,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这么一句:“无能为力。”
人家都说了没有办法,再拉着也不像话。
等到送走了村医,靳语南回来的时候,小溪还在哭个不停。
靳语南将小溪拉回里屋,给她用毛巾擦了脸,又去隔着玻璃看熟睡的奶奶。
奶奶精神不济,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有时候起来了,也不知道饿,还得姐妹两个按着时间端水和饭过去。
睡着的时候也很吓人。
靳语南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总是会打呼噜,声音大的在院子里都听的清,就因为这个,小溪不止抱怨过一次,有时候忍无可忍了,还会用卫生纸团成两个圆圆的小球将耳朵堵住才能入睡。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的呼噜声逐渐消失了。
靳语南看奶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体上面盖着薄薄一层被子,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到,尤其她脸色还不好,现在远处,看到的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一具尸体。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恐怕这回,是真的要不行了。
今夜的星星跟其他夜晚没什么两样,小溪哭累了睡过去了,但是靳语南睡不着。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果然没多一会儿,瓦片传来轻轻的响动,叶简顺着他家的阳台,悄悄过来了。
脆弱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总是格外温暖。
靳语南将脑袋搁在叶简肩膀上,觉得心里的苦散去了一些。
叶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塞给靳语南,说:“我爸我妈叫我出去找他们一趟,有什么事情也没说,我最近回不来,可能帮不到你,这些你先拿着,我怕我不在,你奶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他连这些都想到了,靳语南拿着那个信封,摸到里面厚厚的一沓,急忙塞回去,说:“不用你这个,我够用的。再说了,你去找你爸妈,路上不花钱吗?”
“用不到的,我爸我妈……比你想象的有钱多了。”叶简好像不想提起家里的事情,略说了一句,马上说道:“你拿着吧。留着做个备用也好。”
他做完这些,有些无措,对着靳语南说:“阿南,我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多久,你……晚上将院门插好,跟你妹妹不要单独出去,尤其是河边,那边看着好像没人,但是有好几次我都看见……”
“你都看见什么?”
“算了。”叶简突然闭了嘴,说:“总之你记住,不要再去那边了。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可太逗了。我跟小溪从小在那边玩儿到大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不怎么出去。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会有人来接我的。”
靳语南晚上洗过澡,头发半干不干,带着廉价洗发水特有的香气。
这香气被夜风一吹,大部分都散去了,余下的一点丝丝缕缕的钻进鼻子里去,有点醉人的余香。
靳语南看着天空,星星的光映在眼底,更趁得她一双眼睛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