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你没事?”
“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这楼面都结了霜,估计快下雪了。”叶蝶儿坐在楼面上,笑着回头摇着手上的香烛示意——而她藏在身前另一只攥紧炸药包的手。因为摔倒时不肯撒手,结果手背磕地,蹭脱了一大块皮,血糊糊的,钻心的疼。
“没事就快些点火。”
叶蝶儿应了一声,眼见距离边缘还有两丈,为保险起见,干脆坐在地上,扭动屁股蹭下去。一直挪到不足一丈之处。看看差不多了,用力吹了一口手上的香。将红亮的香头凑向炸药包的引信……
就在这当口,不远处的钩索一阵剧颤,随即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搭上城头……
叶蝶儿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香烛扔出去,瞪大着妙目,惊恐地盯着那只手……还有慢慢露出的盔缨、锃亮的头盔,以及,铁盔下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屋内的三女,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幕。急得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快点火!”
叶蝶儿确实在发愣,准确的说,她是被那凶悍的眼神吓僵住了。
一般战场上的老兵悍卒,杀人多了,两手血腥,身上总会有一股或浓或淡的杀气。若是一名杀人如麻的百战悍将。杀气、煞气加上猛将的威压,全部从眼睛这个最能体现气场的部位释放出来,的确能够慑人魂魄。若是那个被盯住的是心灵脆弱的女子,更是不堪……
活女。就是这样一员血手悍将。
叶蝶儿,也正是一名心灵受创、有着心理yin影的女子。
远距离开枪she击,敌人面目模糊,倒还没什么。但这般近距离接触,那女真样式的盔甲、那凶狠的面目,仿佛又勾起曾经的耻辱与颤栗……
叶蝶儿僵住,而活女却攥紧着绳索奋力攀爬。如果是那种常见的有垛墙的城头,活女早就蹦上来了,偏偏这城头是穹顶状的,只能一点点往上爬,不敢撒手。他的目的地,就是诸女所在的哨楼。
朱婉婷眼见怎么叫唤,叶蝶儿都没反应,咬咬银牙,将绳索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对赵、杨二女道:“你俩攥紧些,能不能行?”
二女郑重点头。
朱婉婷腾出双手,强忍腰肢被勒的痛苦,取出鹰嘴铳,再从弹囊中掏出一枚定量包装好的弹药纸包,用嘴咬破。倒药、夯实、填弹、压实,再将剩下的药末倒入药室,将枪口对准五丈之外、大半个身体已经露出来的活女……
嗒!居然哑火了。
这奇怪的声响与战场生死中历练出的直觉,令活女一惊,抬头看到一根乌亮的铁管子对准自己。尽管不明白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很危险!
活女当机立断,手一松,整个身体蹭地向后滑去,就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城头上时。砰!一声闷响,将活女铁盔的缨络击得满天飘红……
这一声枪响,令活女眼角抽搐,心头直泛凉气。只要反应再慢一丁点,那就不是缨络飘红,而是脑袋见红了……
这一声枪响,惊醒了叶蝶儿,她已经没时间自责,只是咬着发白的嘴唇,狠狠将红亮的香头,捺到引信上……
枪声过后,活女又露头了,但这回小心许多,抬眼望去——只见哨楼里那个冷艳的女子,正冷冷盯着他,双手娴熟地cao作着那柄能发出巨响与弹丸的武器;而不远处那名适才被他杀气所震慑的女子,居然敢回瞪他!那女子怀中,正抱着一个枕头大小的布包,上面插着一根短索,嗤嗤冒着火花……
活女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每当有这样的感觉出现,就预示着有极为危险的事情发生。是什么样的危险?那柄可怕的火器还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包裹?
“金狗!你们年年入侵中原,屡屡生灵涂炭,不就是为了抢米粮、抢金银、抢牲畜、抢女子么?既然这么喜欢抢东西,姑nainai就送你一件天枢城的纪念品,也不算白来一遭。拿去!”叶蝶儿将燃烧到只剩一截手指头长短引信的炸药包,狠狠劈面扔向活女。
活女虽然听不懂这女子说些什么,但白送上门没好货,这是古今都懂的事,更别说是扔上门了。
活女慌不迭用肩膀一撞,将那包裹顶开。包裹在城头弹跳一下,高高蹦起,然后,垂直掉落——
轰轰!火光冲天,巨爆如雷,整个奈何关城仿佛都颤抖了一下,两侧崖壁的泥土石块什么的簌簌滚下,浓浓的硝烟与尘雾,将若大一个奈何关笼罩得迷蒙难辩。爆炸过后,之前城下还乱哄哄的吼叫声与兵刃磕碰声,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只有群山不断回响,轰轰隆隆,绵绵不绝……
叶蝶儿蒙头掩耳,死死趴在穹顶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渗着腥气的烟尘与浓烈的血腥味呛得连连咳嗽,慢慢支起身子。
“蝶儿,你怎么样,没事?”上面传来三女紧张的询问。
“我……没事。”叶蝶儿抬头四顾,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远山近景都是模模糊糊。不远处那根粗大的钩索还在,而那个有着凶狠眼神的金将,却已不见踪影。虽然看不到城下的死伤如何,但那如沸水一样蒸腾而上血腥气及爆炸之后的死寂,却不难想像这炸药包所造成的惊人战果……
碉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