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遗憾抬眼看了看方才的那扇窗户,两道人影而今只剩下了一道。
看来只能下次再见了。
“去朝阳。”
……
急促的马蹄声在薄雪覆盖的官道上响起,伴随着护卫叮嘱让人担心不已的顽劣少爷的声音,有无数雪泥被马蹄踏碎向四周飞溅。
城门守卫许是早就得知了消息,在城楼上远远看到两匹飞驰的骏马从大雾蒙蒙中奔来,就直接打开了城门。
骏马没有丝毫停滞,继续飞驰在朝阳街头,然后奔向县衙。
因为上了年纪睡眠变浅变少的典使皱着眉头从衙内踱步而出,连来人形容都没看清,便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城中不许纵马疾驰,县衙更是不能擅闯吗?”
有知情的差役拉了拉他,对着典使小声解释了几句。
典使皱成一团的眉眼瞬间舒展上扬,露出和煦如三月春光的笑意,施礼恭敬道:“小人这就去禀报县令,还请两位大人在衙内稍坐片刻。”
言罢,他一面吩咐差役拿出县衙里最好的茶奉给来人,一面疾步走向后宅去找林思远。
林思远睡得也不怎么踏实,听到典使在门外禀报的声音,就矫健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洗漱更衣,去见来人。
厅中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炭盆,但仍旧偏冷。
袅袅热气从茶碗里蒸腾而出,遮挡了来人面容。
林思远刚一踏进去,就双腿跪地行大礼:“下官,拜见司隶。”
其后跟随的典使自然也跪下行礼,在听到林思远说了什么话后,一颗心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整个大周能让人称一句司隶的,只有那位久居长安不出,传闻样貌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深得当今陛下信赖倚重的顾司隶,顾渊。
有人说顾渊能够深得皇帝倚重信赖,全是凭仗那一副好皮囊,本事倒是没有多少。
也有人说顾渊是皇帝流落在外的皇子,碍于礼制和天家颜面,一直没能认祖归宗,昭武帝心中愧疚,才会把这份差事交到他的手上,试图等顾渊做出一番政绩后再公之于众,恢复顾渊的皇子身份。
还有人说顾渊与长宁侯关系匪浅,能年纪轻轻坐到司隶位置上,长宁侯功不可没..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人知道顾渊到底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昭武帝为何如此信赖倚重于他。
不过从此次有人冒充长宁侯兵马,顾渊前来查探,却没有直接把长宁侯带回长安一事来看,或许最后一个传言是真的。
“都起来吧。”顾渊放下捧在手中的茶碗,“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跪来拜去,何况还是如此大礼..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皆为同僚,以后此等大礼,还是留给陛下吧。”
林思远忙应是起身。
典使跟着起身,几次三番想要去看传闻中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到底生得何等模样,却都被袅袅热气遮挡阻绝。
待他好不容易等到屋内暖融,茶凉气散,那个跟着顾渊一道来的护卫又好巧不巧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看来今日是无缘得见了。
典使无声叹口气,视线便落在了坏了他好事的护卫身上。
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嘛,细胳膊细腿的,这样的人真的能在女子们窥见顾渊真容蜂拥而上的时候挡住那些疯狂的女子..噫!
典使睁大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做出失礼的举动。
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叫卫里的惯会偷懒耍滑的小差役?!
不,不对,一定是他看错了,再看一遍。
还是那个小差役。
真的是那个小差役!
等等,之前好像就隐约听到有人说过这个,但他一直没在意,以为是一个长得和小差役相似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典使让自己深呼吸几次镇静下来后,就开始在脑中回想他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卫里,越想面色越难看,到最后竟是面如土色。
完了!
什么都完了!
他曾经..好像..不止一次骂过这个小差役...
典使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典使大人是身体不适吗?”
久违的熟悉嗓音在耳畔响起。
典使一抬眼皮就看到了卫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彻底晕了过去,引起了小小的混乱。
但这混乱很快揭过。
林思远领着顾渊和卫里出了县衙去杏子巷。
此刻天光大亮,街头上也并无多少行人,倒不是像宛县民众那般畏冷躲在家中不出,而是这里的人大半都跟着官兵南下去了淮南。
街道安静,只余下林思远踩在薄雪覆盖的街面上发出的细微咯吱声,以及偶尔碰上的难离故土的民众微笑着与林思远问好的声音。
“林县令把朝阳治理得很好。”顾渊忽然说道。
林思远惶恐推说没有,又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民众,让他们受苦受难背井离乡。
“天灾罢了,怪不得林县令,林县令不必自责。”
林思远应声是停下来:“就是这里了。”
原本他也是不敢来杏子巷的,虽然他并不信鬼神之说,但心底总是有些畏惧的,此番敢来,还是因为先前调皮顽劣的孩童们瞒着大人偷偷跑来这里,却半点事情没出,还在大人发现找来责骂时大声说大人骗人,里面就是一些空宅子,什么都没有。
他派了人进去看了几次,胆大的民众们也跟着探头看了几眼。
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这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