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随夫人果然就过来了别院探她。
随夫人看到此刻已经打扮一新的明舒,眼睛亮了亮,随即叹道:“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缘分浅了些。原先你在孟家的时候,我还有个妄想,如果有机会还希望能收你为徒,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妄想都没了。”
前世她们的确有师徒缘分。
她对随夫人也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想到那七年的习舞生活,还是算了吧。
明舒谢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夫人。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将来有机会也还希望夫人能指点一二。”
随夫人笑了笑。
她只当明舒这说的是客气话,明舒的身份得到确认,怕是不久之后就会离开北疆回京城了,和她怎么还会再有什么交集?
不过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她拍了拍明舒的手,道:“姑娘不怪我自作主张我就满足了。因为姑娘给我的信件牵扯实在甚大,我毕竟也是风尘之人,怕处理不好就会拖累姑娘的名声,这才将信件转交了穆夫人,还请姑娘勿怪。”
明舒摇头,道:“夫人是为我考虑,我怎么会怪夫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在随夫人准备告辞之际,明舒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我还有一件事情相求,我听我大哥说他今日给您送信之时,差点就被外面的人赶走的,还是香草姐姐看见,帮他递了信给夫人,之后夫人去见穆夫人之时也一直都带着香草姐姐。不知夫人能否割爱,将香草姐姐给我,我想让她以后做我的贴身丫鬟。”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这也是我的私心。我知道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北疆去京城,那里我人生地不熟,很想身边能有一个自小认识的人。”
香草是明舒幼时的邻居,年长明舒四岁。
她家中家境原本也还算过得去,父亲是个药农,家里有十几亩的药田,虽不算富裕,但维持家中温饱还是可以的。
除了父亲,她家中还有一个兄长,一个继母,和继母所出的弟弟。
只是两年前她父亲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摔伤,卧病在床半年多,那半年为了给她父亲治伤,家里的药田都给卖了,最后为了赚钱,她兄长就去做了跑药商,就是在边境倒卖药材,结果不巧去的那里又遇上战事失了音讯。
她父亲听到这事忧急攻心就过世了。
父亲去世,兄长失踪,彼时香草家里已经没了进项,日子过不下去,她继母另和人看对了眼,但那家男人的母亲却不允她继母进门,除非她继母肯把香草送给那婆子的娘家侄孙做童养媳。
可那婆子的娘家侄孙是个傻子之余还是个瘫子,香草年纪虽小,性子却烈,也是个有主意的,她不愿意嫁给那人,就自己把自己卖给了艺坊,和继母一家断绝了关系。
前世明舒入艺坊之后因为两人自小相熟,关系也格外亲近些。
后来香草因为意外毁了嗓子,之后就跟着明舒做了她的丫鬟,一直到她死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如果可以,这一世,她还是想让她回到她的身边。
随夫人听明舒说起这个愣了愣,随即眼神就放柔了下来。
原先她看小姑娘神色镇定从容,又兼是明舒自己写了信跟她求救,那般情势之下,那信中字迹仍是隽秀莹润,尽显从容不见半点焦躁乱相,她便也不自觉的忘了明舒现时的处境,忘了她其实也不过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
如今家中突变差点被自己的家人卖去窑子,就是身世大白,可是京城遥远,生父已逝,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尚未可知。
她想要一个熟悉的人陪伴在侧也再容易理解不过。
思及此,随夫人的声音也带了些怜爱,柔声道:“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明日我就将香草送过来。”
“谢过夫人,”明舒道,“不过夫人也请先问问香草,毕竟跟了我,可能以后就再也不能回北疆了,如果她犹豫,还要麻烦夫人您带她过来见我一趟。”
她记得,这个时候香草失去音讯的兄长梁荣应该已经回了来州。
只是他此时身无分文,手上还受了伤,并没有能力将香草从艺坊赎出来。
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无碍,香草并不喜艺坊,能陪你身侧她肯定乐意至极。”
***
第二日随夫人就将香草连着她的卖身契一起送了过来给明舒。
正如随夫人所说,香草进艺坊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举,现在能有机会脱了乐籍她自然愿意,更何况要赎走她的是自小一起长大,相知甚深的邻居家妹妹。
不过她给明舒磕了头之后就请求道:“姑娘,离开北疆之前奴婢能不能见奴婢的大哥一面?”
两人虽是旧时邻居,但香草过来之前随夫人就已经教导过她,让她谨记住自己以后只是明舒的丫鬟,万万不可以朋友自居,姐妹相称,更不能因为明舒年纪小就看轻她,做了逾越身份之事。香草聪敏,是以过来之前便已调整好了自己。
明舒当然不介意香草去见她大哥。
事实上,前世的时候除了香草是她的丫鬟,香草的大哥梁荣后来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京城,她在外面的很多产业都是交给梁荣打理的。
梁荣经过大变,性子沉稳,心思深,为人却牢靠。
京中的情况一切尚未可知,她当然要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帮自己打理外面的事情。
不能让自己去了京城,就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
不过,明舒看着桌上自己细细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