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暴雨如期而至,这春季的大雨仿佛苍漏洞,时不时的一道惊雷更是使万物复苏,古人所谓惊蛰正是如此。
这几道春雷也劈开了在济南城内寄人篱下的苍蝇臭虫,现如今他们都聚集在一处大院里。
这套宅邸当真可以得上是气派,高俊还在山东的时候也没住过如此漂亮的房子。这套三进三出青砖碧瓦的大宅门原本的主人是济南知府纥石烈都,高俊占据济南之后,这宅子当过一段时间的学校,但是由于布局不合适,济南的学堂搬到了大明湖畔,这宅子暂时闲置下来,后来又当过伤残军人疗养院,同样也因为布局不合而不得不撤出。
最后,高俊出于不计前嫌的原因,通过命令将这套宅院交给严实,何志也亲自布置相关工作,把宅子重新布置了一番,还加上了家具,使其一看就颇富生活气息,以展示高俊招降的诚意。
在后院的荷花池边,严实正意气风发的发布命令,在他面前是十几个精锐军汉,都是他的手下心腹,里里外外严实亲自控制了上千名亲兵,在济南城内也算得上是一番势力,只要夺取了高俊设立的齐州武库,俘虏军民元帅府的官员,他就可以号令济南。
看着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弟兄,严实心中却还有一点叹息,这几个人可不是严实的全部实力,想当初坐在博州的时候,他手下的精锐军官是现在的好几倍,能调动的兵马也数以万计。可是归降高俊的这些日子来,裁撤的裁撤,改编的改编,现如今能够灵活调动的也不过是这千八百人而已,若是再等些日子,恐怕连这点家底都保不住。
高俊这厮对自己并不信任,与其坐视成为鱼肉,倒不如拼死一搏。他高俊眼下急着对付蒙古人,在山东留守兵力太少,自己只要敢于拼那么一把,就能像当初干掉彭义斌那般干掉高俊!
这是战前最后的动员会了,讲完这些,诸位军官诺诺而去,大雨未停,几名亲军汉簇拥着严实换上戎装,他擦着好久不用的宝刀,正踌躇满志的时候,却突然有人禀报:“范先生来了。”
范先生,指的是全真师范圆熙,曾经提举东平万寿宫,严实独立起兵之后,以重礼聘他前来,遣人躬候起居,随时造访,无人能比。
后者也投桃报李,一直是严实最重要的幕僚之一,此人虽然是道士身份,但却是严实身后重要的谋主。地位远远超过同样是严实幕僚的张志伟等人。
可是,自去年以来,两人似乎产生了裂痕,虽然关系仿佛如旧,礼仪一概照做,但是范圆曦提出的建设性建议却越来越少,与之恰好相反,还屡屡劝诫严实戒除功名之心。
在严实看来,这是未战先怯,或者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此时范师的突然造访,让严实实在摸不着头脑,但他只是略微想了一想,并未换下一身铠甲,而是戎装正堂接待范圆曦。
也就是片刻工夫,一个瘦的如麻杆一般的道士,旧道袍旧道袍都被雨水打湿了,急匆匆的大步走进宅院的正堂,看到站在台阶前一身戎装,威气逼饶严实,顿时愣了一下:“严公真的又要起兵叛高了吗?”
“先生可不能胡啊。”严实,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感觉,这个范师与自己若即若离,此时正是个机会逼他收收心,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谁才是山东未来的主人。
但是范圆曦的反应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此时,这个牛鼻子老道看见严实这副洋洋自得的神色,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太阳穴青筋暴起:“严公千万不要犯糊涂,一旦你起兵叛高,杀神族灭之祸就在眼前!”
“范先生就不要在这里了,我意已决!”既然对方捅破窗户纸,严实也不打算再隐瞒,在正堂两侧的围廊下,一下子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武士,少也有二三十人,各个带着刀盾与弓箭,直接立在正堂外的围廊之下,似乎在恭候严实的命令。
“你糊涂!”范圆曦鼻子尖都快碰到了,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严实脸上:“高俊何等样人,你已经进了济南,还以为能逃脱人家的手掌心吗?现如今,高俊的大队人马已经调入城中,就等着你起兵,四下里高俊麾下的平叛军马就会一拥而上,将你长清清颜氏的基业直接踏做齑粉!”
“你不要危言耸听,什么军马!”严实被范圆曦突如其来的激动举止吓了一跳,略微后退了一步,而范圆曦立刻紧紧跟上:“我今是冒着大的关系来劝你的,据我所知,高俊已经往城内派了数支兵马,是为了防止有人叛乱,所以我急匆匆来,果然看到严公全副甲耄高俊早有准备,此人绝非你我可以比拟的,请严公放下执念!”
严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在急剧的变化之中,他知道,范圆曦虽然与自己渐行渐远,但是也不会轻易的诓骗自己,他既然如此,很有可能高俊真的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就等着自己背叛的口实,如此以来,自己的行动就变成了自投罗网。
“也许范先生所言都是对的,但是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高俊既然已经派兵进城,就明此人早就对我不大放心,暗中窥伺我等行径,既然如此,就算我洁身自好,他早晚有一也会找个借口收拾我。事已至此,别无选择,范先生就不用回去了,还是来帮帮我吧!”
范圆曦这个时候才震惊的瞪大眼睛:“严实,你不要利令智昏,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劝你悬崖勒马……”
严实根本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大宅门轰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