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皇帝近些年不断暴露着他普通人性的一面,但终究还是个政治生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几人劝慰下,迅速从对兄弟的追怀中摆脱出来,恢复了他平日的深沉严肃,过问起南洋远征事宜。
刘淳也干练地将过去两年南洋战事情况汇报起来,很多东西在此前的战报中都有提到,不过讲得详细了许多,还着重描述了一番南洋目前的形势,以及远征军的管理问题。
老皇帝听得很认真,表现得也很有耐心,一直到刘淳将打好的腹稿讲完,方才伸手示意他喝杯热茶,紧跟着发出一道深沉的感慨:“数千里远渡重洋,攻伐异域,这两年你们不易啊!”
刘淳闻言,当即道:“陛下,的确不易!然而,于远征上下将士而言,却是莫大的荣耀!试想,自三皇五帝以来,历朝历代,可有如我大汉这般,远渡数千里,征讨不臣,散播我大汉荣光。
南洋远征,于私有钱货之利,于公则为千秋之功,军中将士上下,皆踊跃从征,锐意进取”
刘淳这番话当然有恭维的嫌疑,老皇帝也是这般想的,然而注意到刘淳眉宇间流露出的兴奋神采,却也忍不住相信他是发乎于真心,怎么也有一半吧
“在不少臣民的眼中,朕发动南洋远征,只是为一己之私欲,好大喜功罢了!”老皇帝哂笑一阵,然后看着刘淳,轻叹着问道:“两年远征,难见家书,军中士气如何?”
闻问,刘淳沉吟少许,拱手应道:“自是不如两年前,主要在于旷日持久,骚乱难已,时有土著余孽袭扰,使得将士不胜其烦。
所幸,辎需供给从无短缺,都部署又采取轮换驻守、抓大放小、分段进剿之策略,方有所缓解!”
“远征以来,伤亡如何了?”
“臣返回之时,亡于南洋之将士,已有4972人,总伤亡约在9000上下”刘淳沉吟着应道。
听到这个数据,老皇帝面色还算平静,但还是悠悠然地叹了口气:“又是五千忠魂,埋骨他乡啊!”
刘淳的语气也不免沉重,紧跟着向老皇帝拜道:“禀陛下,臣此番归国,还携带着牺牲将士之骨灰、遗物以及战获犒赏、抚恤,恳请陛下降诏褒奖,将抚恤金发放家属!”
“这是应有之义,朕稍后便下诏!”老皇帝肯定地点点头。
“臣代远征将士,拜谢陛下!”刘淳拜谢道,面露少许的犹豫后又道:“陛下,这些将士都是为国死难,他们的抚恤必须完整、周全地交给父母妻儿!”
说完,刘淳便低下了头,老皇帝则有些愣神,但很快便淡定而坚决地表示道:“你的顾虑朕明白,倘若有人敢在此事上伸手,朕不只会砍来了他的手,还要灭了他的族!”
“多谢陛下!”刘淳再拜。
冲他摆摆手,老皇帝又道:“你虽然言辞轻松,但朕听得出来,远征殊为不易,还有什么需要朝廷支持的,尽管说!”
见老皇帝如此表态,刘淳也不客气,立刻请求道:“陛下,远征军当下,最困难的还是兵力不足,南北金洲与爪哇岛实在广袤,在控制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增兵不可行!”刘淳一张嘴,老皇帝就知道他的意图了,果断否决,不留一点余地,道:“当年刘旻也曾向朕讨要兵马,增强安西实力,朕同样予以否决。
远征南洋,是朕一力推动,朝中异议本就很大,虽然嘴上不敢过分,但心里怨朕劳民伤财、虚耗国力者不在少数。
事实上,就眼前来看,弊大于利,钱粮耗费无数,还影响了海外贸易收入。
南洋远征军规模虽不如西征一半,然所费钱粮,却是一点少于安西所费。
继续增兵,朝廷必然是群起反应,朕不在京内,有些人可是跳得欢乐。朕固然可以强行推动,但事情还得下面大臣去做,虽然朕打心里不愿服老,但也清楚,拂众意而为之,已经不是朕这样的老人家所能为之事了”
不知觉间,老皇帝又将他那迟暮的心态表现出来了,看着若有所思的刘淳,老皇帝收敛着情绪,道:“兵力不足的问题,还得远征军自己想办法,从南洋本地挖掘潜力!”
说着,老皇帝便给刘淳支招:“你们正在南洋执行的政策,可以更大胆些,不论是从南洋商民中征召,还是编练臣服之土著仆从,都是不错的办法,也是立足当地必为之事。
如三佛齐、爪哇国者,难道他们对当地就建立了强势有效之统治?只怕不尽然,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为王师击破,短期之内,他们的治理办法,还是可以借用,何况,我们还有几十万南洋商民可以依仗。
海外毕竟不比国内,贪大求全实不可取,建立汉统、推行汉制,才是长久之计!”
“陛下所言甚是,南洋之事,也唯有如此来!”对老皇帝之言,刘淳表示认可的同时,又小心地提出:“只是,南洋将士,多离家日久,思亲者甚,虽听令坚持,但士气依旧难免滑落。
臣想,增兵如不可取,是否可效仿安西之故事,逐步对远征军将士进行调换,从国内另外遣兵马。”
听到这个建议,老皇帝琢磨了下,微微颔首,道:“此议尚可,不过,具体如何调换,等你回洛阳吊祭你父之后,向太子提出来吧”
刘淳心中微讶,但见老皇帝那平静的表情,虽有疑虑,还是拱手道:“是!”
“还有其他请求吗?”老皇帝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