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若一时愣了。
如果她没有想起,他会怎么做呢?权衡四方,就这么永远地把混沌压制下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带着他那一身结界里修炼出来的寒凉魔气和一腔孤勇的决心,去到混沌结界里与那东西同归于尽?
执若不敢想。
她看着眼前少君安宁的睡脸,只觉得肺腑都疼起来。
明明是她的恩怨她的宿命,凭什么落到他身上?就因为数万年前不小心一脚陷进去的人世情爱,就得背负这么大一团要命的责任吗?他有何罪过,她又何德何能?
纷乱的思潮中,执若只觉得心头一抽一抽地疼,错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窒息,她缓缓地近乎小心翼翼地倒抽一口气,不想惊动君寒,只自己默不作声地在他怀里疼得蜷缩起来。
过于安静的黑暗里,小上古神只觉得无边寒冷不可逆转地挤压逼近。
她就要无处安身。
可若是这样的话,倒还不如
执若眼神渐渐沉凝。
她靠在君寒怀里动了动,少君便稍稍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轻拍她脊背,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嗯?怎么了?”
“做噩梦了,”执若忙收敛情绪,低头在君寒衣襟上蹭蹭,吐出一口惊魂未定的气息,“吓死我了。”
君寒抚一抚他脑后黑发,低声问:“梦到了什么?”
执若张张嘴,刚想说梦到了你背着我去清理混沌,却遭遇不测,可看着君寒微微倦怠的眉眼,话到嘴边突然拐了个弯:“梦到了个美人儿,想叫住他陪我却发不出声音,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可真是故意气我。”
听见这话,少君的神色微微染上不悦,警告似的喊她:“阿若。”
执若不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之后我好不容易追上了那美人儿,却发现只是一套华服,里面是个支楞八叉的骷髅架子,吓死我了。”
君寒听此,冷哼一声,“怕是阿若平日里招蜂引蝶,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托给你这么个梦,警告阿若红颜即枯骨,只是皮相罢了,不要过分沉迷。”
君寒像是还没睡醒,话音里带着点幼稚的醋味,执若看着他神情,原本疼痛的肺腑顿时一软:“那君寒的皮相我也不可过分沉迷?”
“唔,”君寒沉吟片刻,果断没了立场,“我的皮相阿若可以沉迷,”垂眼看她一眼,又补充道,“怎么沉迷都可以。”
执若瞧他这样,心中一半喜欢得不得了一半又满是悲戚,她喉中梗塞,愣了半晌后嘴上说着‘那本上神现在就要沉迷’,扑上去抱着他啃了一口。
心头却酸而又涩地想,“沧海变化命数无常,天道沉沉地在你我头顶压着,人生蜉蝣一世,已是苦中寻欢,倒是还能沉迷多久呢?”
没有人答她。
一夜过得飞快,转眼天光大亮。
执若窝在锦被堆里拿手遮着双眼,透过缝隙瞧着窗外的天色,懒洋洋地在床上不肯起来。
作息规律绝不赖床的少君则早已披衣起身,去外室端来了粥碗,催着她坐起来喝两口。
上古神一动不动地躺着,拿眼神表示坐都不想坐起来。
君寒叹口气,只能任劳任怨地把她半扶起来,让这没骨头的靠在怀里,自己亲手喂她。
就快要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上古神毫不羞愧,她嘴里含着勺子,眼神暗自转了一圈,突然含含糊糊地问君寒:“你今日有事吗?”
“无事,”君寒摇摇头,“本就是临时回来,公务都还在魔尊那儿,若是没什么突发事件,一整天都是空闲的。”
说罢他眉梢微微一挑:“怎么?阿若要我陪你干什么。”
执若一时语结。
她其实没想要君寒陪,而是想趁君寒不在去找一趟枃斥。
可现在君寒这么一问好像她没事找他陪也要找出点来。
“唔,”于是执若沉吟一声,装模作样地道,“我现在还没想到有什么事,等想到了再找你。”
君寒:“”
为什么,明明没想到也可以找他啊,少君不解地愣怔片刻,恍然品味出几分失宠的感觉。
可此时,院内却传来有些急切的脚步声。
君寒端着碗的手一顿,这是阿若的院子,除他之外,没人会随意来这里,现在来人约莫是有了什么急事。
果然,那人匆匆的脚步停在外间门口,房门轻响了三下,“少君,急报。”
是峘泽君的声音。
听了一耳朵的上古神眼神一亮,急报!随后她伸手推君寒一把,示意他快去拿。
君寒此时已看出来她是想自己出门,虽有意问个清楚,可外面有个打着急报名头的东西催着,他不得不站起身,深深地看执若一眼,去了外间。
出了寝殿的门,他把执若喝了一半的粥碗搁在桌子上,见峘泽君正垂手在一旁立着,便开口问他:“何事。”
峘泽抬眼,脸色是少有的凝重,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报,少有地顾忌起屋内的上古神来,没有出声,只是用嘴型道:“混沌。”
君寒神色一凝。
他接过信报,只拆开看了一眼,脸色便冷下来。
峘泽犹疑片刻,问:“少君,我们是要现在”
“不行,”君寒将信报塞回去,随手挥出一团火点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