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此前不还要我带兵出关,痛击那西乌桓贼人吗?”反观谢防,自放下伪装之后愈发是恬淡徐徐,不断地拿公输木琼开涮。
“此时不同于彼时,舍本求末非我所求...如今若是让燕晋开启战事,天下必乱...本就压制不住的诸国再起,中原将生灵涂炭...此乃我墨者不忍也,故,我在此向鄙人对邑主的不尊之为道歉,还请邑主莫要与小辈斤斤计较,凡是以大局为重。”公输木琼换下了讽刺之语,画风一转,拱起双手,便要给眼前的谢防大拜顿首。
谢防一见此状,连忙小步上前扶起就要爬下的公输木琼,心中不由感叹:此子情绪变化之快,能屈能伸之节,心系苍生之心,不愧为兼济天下的墨者二字。
“我非是不愿意与你商讨的意思,只是这事情不是你我之力能为之的...此中道理很长,请容许我娓娓道来。”谢防叹了口气,扶起了公输木琼,并向其作了一揖。
公输木琼有些诧异...此中居然还有道理?凭借命阁的情报系统,墨家还少有不能知道的秘辛。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燕公在我辖内下手,而不告诉我的原因。”谢防笑了笑。“无非就是我谢家在燕之地位虽高,但始终不得国君信任...无他,便是我们首先忠于朝廷,忠于天子,然后再是他罢了。”
“而他要杀范无期将军的意思,我也十分明了...那也无非就是挑起燕晋战争的导火索罢了。对否?”谢防看了看公输木琼的眼睛,直直地问道。
公输木琼点了点头。
“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啦。”可等公输木琼点了头之后,那谢防反而是摇了摇头。
“何解?”公输木琼闻言一愣,看着谢防,问道。
“这事情根本就不是燕公主导,也不关燕晋战火的事情...它纯粹就是一场对敌的暗谋连环手段,在我的辖境内杀人...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杀人者的逃离路线和地点...”
“什么?”公输木琼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语气中惊魂未定,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你知道?”
“我知道。”谢防点了点头。
“你知道范将军要死?”公输木琼站起身来,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驻马邑主...在此身后,在他的眼睛里,有着愤怒,不甘和不可思议。“那你如何不去帮助他?即算他是你多年以来的袍泽,恩人,朋友?”
“唯一的朋友。”谢防补充道。“是的,我袖手旁观了...”
“这是何意?”公输木琼闻言,并没有再似先前作秀一般胡乱指责谢防,而是仔细想了想,但没有头绪...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谢防,希望对方解答。
“我非是不愿意救他...一是力不从心,二也是无从救起...此事幕后的策划者,更是非你我能轻易制衡也。”谢防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是范将军心甘情愿。”他顿了顿,叹道:“当日我得知有人要害范将军性命之时,便即刻去劝过了...可无论我如何相劝,将军他都不为所动...这时间我就知晓,将军他是心意已决了,我了解将军...他笃定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哪怕是死亡也不会轻易挣扎,而是坦然直面...将军是真的猛士...只是有一点,他们会在我这驻马邑动手,也是想将我拉下马罢了。”
“....”公输木琼闻言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沉吟。
“不是很显然吗?我谢家挡住了他们的路,我谢防更是...他们筹虑的便是我带兵出关,协助朝廷摆平西戎,怕的便是凉乱被早些平定。”谢防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你甫一来与我说道要我出兵的事,我会装傻充愣,非是我谢防有意激你,实在是...此时此刻我须得万分小心罢了。”
公输木琼闻言点了点头,拱手弯腰回答道:“是小子无礼,还请先生不计较。“
“哈哈哈,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知你肚中所想,无妨...“谢防虚扶公输木琼的手臂,直言道。
“也是那个时候,我也知道了那个能让将军无悔赴死之人当是谁了。”谢防扶起作揖的公输木琼,嘴上倒是继续刚刚的话题。
“恰逢当时我邑中新修官寺,须得挖地三尺铸造一间地下储间,不料挖出了一条地道...我的邑丞将此事通报与我时,我便预感不妙。这条地道诡谲多变,形如迷宫,内部错综复杂庞大,连通城外。可我在驻马邑就任五载,不曾听闻这城内有如此工程...我派人仔细查阅了驻马邑的城建图和所有底下排水系统的连转道路...可这一地下之道居然不在其中。”谢防顿了顿,继续道:“我后来又命人奔走前任几位邑主,他们俱不知此事...于是我判断,这卷宗之中都未出现的密道,只有可能是上面刻意的隐瞒...”
“密道?”公输木琼皱了皱眉头。“有没有可能是邑主民夫所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势力?”
谢防摇了摇头。
“驻马邑并非寻常城池...此城建于天元十二年,正是与乌桓之战后防止贼人再次南下所建的钉子,再者驻马邑土质松软,而这密道尽数铺就砖石...寻常人或势力如何来的如此大能量?”谢防笃定地否定公输木琼的猜测。
“可这密道又与范将军之死有个干系?”公输木琼先是不解地问道,待过一两秒,他想了想,缓缓开口。“莫不是那刺客便是在此地遁走的?!”
谢防点了点头。
“而我将此事旁敲侧击于君上...可他浑然不知。”谢防沉默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