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之中,隐隐出现一座城池,一辆牛车缓缓前行,车轮压过青石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上拉着满满的木炭,坐在车前面的是一个汉子,汉子身边还挨着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看到前方的城门,一脸兴奋,父亲说过,进城之后,若是生意不错,便会给他买一身新衣裳。推荐阅读//v.///
汉子是附近村落的烧炭翁,在山上伐木烧炭,趁着眼下天气转凉,城中富商大户对于木炭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便想着赶紧将这一车炭卖了,换取一些钱财,补贴家用,或许还能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多烧几车炭。
小男孩儿穿着一件粗布衣衫,破破烂烂,多有缝补,不过倒是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袖子有些短小,露出一双干瘦的手臂,小手冻得通红,手背上还有一些冻疮,不过小家伙已经习以为常,红扑扑的脸颊上洋溢着喜悦。
汉子是一个老实人,穿了一件短褐,又套了一件露着棉花的棉衣,衣袖似乎是被火烧过,少了一截,手臂上是一圈一圈的漆黑,已经分不清是常年烧炭留下的痕迹,还是天生便是这个样子。
牛车缓缓而行,汉子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也是咧着嘴笑起来,小男孩儿站起身,趴在牛车的挡板上,看向身后的一车黑炭,黑炭顶上盖着一大片草席子,席子上,又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闭着眼,昏昏欲睡,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支起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小男孩儿欢天喜地的说道:“大哥哥,大哥哥,咱们就要进城了,城里可有意思了,大哥哥也是第一次来鹿台么?”
少年还没有说话,身边的汉子已经扯了扯小男孩儿的衣角,“小宝,别打扰大哥哥休息。”
少年是汉子拉着车下山的时候,才路上发现的,当时可谓是惨不忍睹,少年衣衫褴褛,背上更是有两道伤疤,还渗着血,让人瞧着心惊肉跳。汉子大抵是不忍心,便下车询问了一番,得知少年是遇到了山匪,侥幸逃生,也是去往鹿台,便打算带他一路。
汉子其实有些担心,瞧着少年的伤势,若是不及时医治,多半会失血过多,说不好会死在路上,不过少年却说自己有一些家传方子,已经敷过药了,不碍事,汉子犹自不信,伤成这个样子,岂有不出事的道理,可是少年躺在车上睡了一夜,第二日便当真没什么大碍了,至少看起来背上不再是那样鲜血淋漓。
可是汉子到底是心善,不想让自家孩子,打扰了少年休息,毕竟那么重的伤势,再好的药,还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成?
少年翻了一个身,趴在席子上,看着小男孩儿,笑道:“确实是第一次来鹿台,大哥哥也听说了,城里热闹的很,所以也想去看看。”
小男孩儿点点头,“小宝也是第一次进城,往日里爹爹总是让小宝待在家里,日后小宝要跟着爹爹一起进山烧炭了,这次便是出来认认路,等小宝长大了,便能自己一个人进城卖炭,让爹爹在家歇着了。”
汉子会心一笑,少年也伸手在孩子的脑袋上抓了抓,笑道:“小宝可真是懂事,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不过小宝也是第一次进城,怎么会知道城里可有意思了?”
小男孩儿挺起胸膛,哥夸他是一个小大人,他嘿嘿的笑起来,不过又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他抓着脑袋说道:“听村里的其他小伙伴说的,隔壁的二娃子就常常往城里跑,他都去过很多次了。”
小男孩儿的眼神中有一些羡慕,身边的汉子随口说道:“二娃子是山里的猎户,打到一些好的毛皮,会卖给城里的大户。”
少年点点头,知道汉子是怕自家孩子不懂事,说一些奇怪的话,便解释给自己听的,他看着小男孩儿,竖起大拇指,“小宝日后也会像二娃子一样厉害的。”
在小孩子心中,能常常进城便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小男孩儿重重的点点头,满脸喜悦的“嗯”了一声。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城门,有丈余高,两旁是青石堆砌的城墙,城墙上方,有背着火枪巡逻的守城兵士,城头挂着一面旗帜,随风飘扬,墨黑的旗子上绣着红色图案,是一枚大刀钱和一柄匕首交错的样子。
这里便是以战争贩子成名的鹿城。
鹿城有上下两城,上城是昔日鹿城旧址,眼下不对外开放,而眼前的城门,便是下城的入口。
不远处出现一些喧哗声,汉子赶忙将身边小男孩儿的脑袋压了下去,让他不要抬头,可还是迟了一步,小男孩儿满脸惊恐,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城头上嵌着许多拒马尖刺,木头尖刺上面,窜着一颗颗人头。
这些都是侵入鹿台的叛党,几乎每日都会有大量游侠的脑袋被挂出来,汉子很清楚,鹿台并不是孩子想象一般美好,真正的鹿台几乎是鲜血淋漓的,可是他没有告诉孩子这一切,作为父亲,他不想破坏了孩子心中的美好,他只是希望孩子看到这一切的日子能晚一些。
自己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孩子也将继承这份家业,烧炭为生,他迟早要独自拉车进城,迟早要面对眼前的一切,迟早要知道那些不那么美好的真相,他终究是阻止不了这一切,因为无论如何,日子都要过下去。
小男孩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两颊有些微微泛白,那些人头上布满白霜,有的甚至还瞪着眼,路过城门的行人都不由得快了几步,一个个低着头,埋头前行。
汉子叹了口气,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