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柜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蜉蝣塔的方向,一架民用蜉蝣刚刚起航,缓缓驶离小镇,柳莺虹妖娆的身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跟随掌柜的身边这些年,许多心腹之事都是她一手处理的,就像是凭借阿房宫的关系,避过衙门的眼线,让子语二人登上了刚刚离去的蜉蝣。
“掌柜的,他们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
柳莺虹轻轻地唤了声,她不明白,为何掌柜的要亲自来送行,阿房宫的许多贵客想要和掌柜的见上一面都要等上很久,能让掌柜的如此慎重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至少在楚汉街,为数不多。
当然了,柳莺虹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几日几乎是接踵而至,那个叫子语的少年思考了几日,竟然直言放弃了手到擒来的阿房宫,掌柜的手中竟然珍藏着一枚匠人谷的苍壁,住在楚汉茶楼这么多年的老板娘,身份越发扑所迷离。
柳莺虹不由得看了方掌柜一眼,这个有些瘦弱的背影不知何时直起了腰身,转身时挂着淡淡的笑意,脸色倒是比前两日轻松许多。
“青蛇,咱们也回去吧。”
柳莺虹点点头,在前面引路,两人没有乘坐木牛流马,方鱼也不在乎什么主仆关系,二人并排而行。
柳莺虹满心疑问,只是又不方便开口,走了半晌,方掌柜摇头笑笑,不动声色的问道:“青蛇,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既然老板娘已经不在了,我为何还要对这个小子惟命是从,即便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依着阿房宫的势力,也足以拉来衙门做靠山,没必要这样唯唯诺诺,自降身份。”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柳莺虹怔了一下,没想到掌柜的会和自己说这些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摆手道:“青蛇不敢。”
方掌柜又是笑笑,“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叫做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柳莺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
方掌柜却是沉默不语,点到为止,柳莺虹觉得方掌柜的神色有些奇怪,只是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便是此时,方掌柜又是说道:“还是叫辆车吧。”
柳莺虹瞧见不远处刚好有一架木牛流马,上前伸手拦车,方掌柜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低声说道:“不,日后你大概才会明白吧。”
方鱼整了整衣衫,大步向前走去。
耳边是有些沉闷的嗡名声,子语一滩烂泥一般坐在围栏边上,脸色很是难看,早先听一些常常外出的商户说起,有些人在乘坐蜉蝣的时候会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子语总是将信将疑,没想到如今自己第一次搭乘蜉蝣,这种事情便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起初的一个时辰,他还满心欢喜的凭栏而眺,俯瞰脚下蚁虫大小的山川河流,感慨墨家机巧之术的神奇手段,竟然能将这样的庞然大物凭空浮起来,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倒也知晓蜉蝣船舱中不知藏了多少机关齿轮,埋了数不尽的玄妙术法。
只是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子语便觉得一阵呕吐感袭来,肚子里立时翻江倒海,趴在栏杆上宣泄起来,也不知这些隔夜的饭菜会落在下面哪个倒霉鬼的头上,直到肚子里空空如也,又是干呕了几下,才渐渐止住。
不过子语脸色却是难看的厉害,一转身,又甩了别人一身口水,那个无辜的船客摸着满脸黏黏糊糊的液体,立时有些恼怒,不过瞧见子语软绵绵的瘫倒在甲板上,也不好再生事,只好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子语有气无力的靠在那里,头顶的栏杆上坐着白菜,小姑娘双脚冲外,伸手就能摸到周围的云海,触目惊心,也不怕失足掉下去,那可真是尸骨无存了。
白菜手里捧着几个从下面的船舱拿来的糕点,蜉蝣上每日都会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小姑娘尽挑了一些没见过的吃食,双腿摇摇摆摆,两颊塞得鼓鼓囊囊。
她回头看了眼坐在下面的子语,递过去一个雪白的枣糕,“子语,要不吃点吧,都一天水米未进了,不吃饱了,一会儿哪有力气去吐。”
子语听到“吃”这个字,便又是一阵反胃,赶忙摆摆手,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还是不糟蹋粮食了。”
远处传来阵阵汽笛声,呜呜作响,迎着日头的方向,一艘更加巨大的蜉蝣冲破云海,向这边靠了过来,层峦叠嶂的龙帆迎风招展,威严壮观的龙牙撞角欲与天公试比高,即便是来往各地的老船工,也会为这样的场景而感到震撼。
两艘蜉蝣擦肩而过,然后各自伸展船舱下方的半圆形鱼鳍,随着更加沉重的轰鸣声,相对而行的两艘蜉蝣对接在一起。
这里是长途蜉蝣的中转站,之后脚下的蜉蝣会在附近的小镇降落,子语需要搭乘对面的龙牙蜉蝣继续前行。
楚汉镇起航的蜉蝣只走短途,在这里中转之后,才会换乘适合长途跋涉的龙牙蜉蝣,不过却也无法直达匠人谷,只能在比邻自由镇最近的小镇落地,之后再自己想办法,穿过大峡谷。
龙牙蜉蝣上汇聚了来自各个小镇的船客,有走南闯北的商户,有出门在外的旅人,也有寻亲访友的故知,二层是船客们休息的客房,三层是餐厅,每日定时提供饮食,闲来无事的人便会聚集在甲板上透透气。
人群中有一位风姿妖娆的妇人,乌黑茂密的长发挽成一个朝云近香髻,一颦一动皆是别有风情,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何况这女子瞧着